,所見不過冰山一角。深呼吸,孩子。感受千風的流動,感受世界的低語,讓意識沉入淵洋,在水波輕撫下重新入夢,聆聽我的敘述。
再一次地,我賦予一位夢神軀體。
有時他認為自己是無盡人流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零件,而世界是圍繞一部龐大的機器運轉。那機器紮根於厚重的岩石之上,噬咬著身下的泥土。偶爾抬起頭時,他能在鋼鐵與混凝土的轟鳴中聽見一縷不和諧的聲音,一縷微弱但清晰的聲音。
有時他覺得自己是風中的精靈,漂流在人們的夢境中。世界是簡單而混沌的;每日的食糧僅是人們心中所想。
有時他感到孤獨。他苦惱。他憤怒。他看到空無。
那便是我。
噓……讓我們回溯一些,到那機器尚未成型之前。
一位吟遊詩人流浪在田野上。他揹著蒙塵的七絃琴,踏著破舊的紅舞鞋。他行走在世間,傾聽著故事,講述著故事。
他會在村莊中心的廣場撥動琴絃,對路過的行人奏起歌謠,換一杯烈酒、一枚金幣、或是另一段故事。當醇香的液體順喉而下燒灼他的大腦,他能夠在行人講述的故事中聽見一些別的聲音。
當行人講起閤家圍坐於冬日的火爐旁時,他會聽到老嫗哼起搖籃曲;當行人講起陰雨時節孤兒在青石板路上行乞時,他能聽到知更鳥唱起的輓歌。
他亦會在煙雨朦朧中倒提著琴陷入沉默,任憑身軀向寒冷的死寂跌落。他懷疑,他無奈。在模糊的煤油路燈與億萬公里外星光的凝視下,他自認看到了這世界的真實。
他看到什麼?
他的雙眼開始模糊,看到世界在他眼前融化,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他看到詞語在眼前被解剖。意象與意象分離,構解,破碎成色塊。他看到世界的皮與肉。
而當他滿懷憂愁地闔上雙眼,在現實與夢境的交界線上,他看到了更多。
靈。
七萬億顆原子在他眼前旋轉,自遙遠的恆星而來。他看到宇宙對他說話,他看到微波背景輻射發出的光芒跨越彼岸,陳述著創始之初的秘密。他開始顫抖。他意識到並不是輻射或光或別的什麼講述著故事,而是故事講述著故事。故事是活著的。
故事們說,你的眼矇蔽了你的心。
故事們說,你遠比自己所想更加強大。
故事們說,故事無窮無盡。
故事們說,故事不能被解構。
故事們說,走得再遠一些。
而我又該如何傾聽故事的魂靈?
那遠在我所知之外,孩子。為了追尋這個答案,你要去往更高更遠的地方。聽,宇宙在歡迎你。
於是我該離開了。再見,創造者。
叫我幻想家。
再見,幻想家。
再見,孩子,願你永世沉於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