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後的門,漸漸被掩上了,宮殿之外的光亮,也被隔在門外,一分都無法照入其中的晦暗不明。
皇太后緊緊抿著唇,一襲血紅色錦覆於她周身,她雙手交握在錦被上,一頭花白頭髮,披散在腦後,往日硬朗富貴的聖母皇太后,此刻也像極了一個平凡婦人。
這世上最公平的,便是人的生死。坐的位置再高,享受的榮華富貴再多,卻也逃不了一死。
他已經很有耐性了。
他緩緩俯下俊長身子,安靜地凝神望向這一個六旬出外的婦人,等待了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那婦人才微微睜開雙目。
他噙著淡淡笑意,黑眸不辨喜怒,將茶几上的清水,遞給皇太后。
“哀家這睡了多久了?”她氣若游絲,每每說一個字,都耗費不少精神。
秦昊堯斂眉看她,她連一杯茶,都握不住,暗自灑了大半。“母后睡了一整天了。”
“你今兒個怎麼會看哀家?”她的眼神混混沌沌,始終無法看清秦昊堯的面容上,到底是何等的表情。
“因為兒臣生怕母后再也醒不過來。”他笑,似有張狂,似有冷凝,似有更多更多一瞬間無法分清的情緒。
“昊堯,你——”她雖然神志不清,唯獨他冷沉的嗓音,讓她很難忽略其中的不悅和尖銳。
他的笑意陡然間轉冷,俊顏藏匿在淡淡光耀之後,顯得莫名疏離沉斂:“生怕兒臣心裡的話,母后再無機會聽到。”
“要跟哀家說什麼?”她滿目哀痛,嗓音漸漸多了嘶啞。
“語陽出生沒多久,生母病逝,父皇將她交給當時的惠妃撫養,一日惠妃抱著語陽入搖籃,語陽從搖籃上摔下,折了雙腿,父皇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以惡毒之名,將惠妃的妃位貶為貴人,往後數年,再無恩寵。”秦昊堯將手中的茶杯,送到她的手中,彷彿恭順模樣,唯獨黑眸之內,宛若無人可以窺探的深潭。
皇太后的面色早已更改,即便她如今聽的支離破碎,這其中大概,已然讓她心生不寧。
他卻依舊不鬆手,不疾不徐將那段被掩蓋的過去,全部揭曉:“少了惠妃,往後再無任何人跟母后爭寵,惠妃之子恭王也習得惡習,不得父皇歡心,母后才能穩坐後宮鳳位,從皇后到聖母皇太后,往後一帆風順,這一路犧牲的人,早已數不清了。”
她的手掌止不住顫抖,茶水濺出,潑灑在紅色錦被之上,他俊眉緊蹙,愈發不悅。
“兒臣的妹妹,若是沒有淪為母后謀算中的無辜棋子,不必一輩子在意別人看她的目光。走路的時候也不必總是哭,每次見面的時候不必追問兒臣,為何她長得跟別的公主不一樣,為何她走路總是那麼難看,到了十來歲的時候,她跟兒臣哭著說,說她好想跟她們一樣學舞撲蝶……。”
皇太后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是抱著這般的心,偽裝成一個恭順的兒子,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如今想來,更是後怕。
狼子野心,便是他。
“語陽冰雪聰明,如果能學舞,跳得一定不比別人差。”他陷入思緒,那些過往,不過是互相折磨。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皇太后用盡所有力氣撒開手,面若死灰,低聲呢喃。
“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語陽的殘缺,並非天生,而是被母后禍害的。是母后,才讓語陽不得不這麼活著,不得不以這樣的姿態,矇在鼓裡痛不欲生活了二十年。”他噙著莫名猙獰笑意,接住那一隻茶杯,不讓茶杯滾落地面,鬧出聲響。
“可當年撫養你的人,是哀家!你居然這樣忘恩負義!”皇太后的嗓音,沙啞沉重,她揚起手掌,只是根本無力掌摑他。
她言語中的忘恩負義,彷彿是最可笑的話!他的喉口湧出一串串低沉笑聲,他猝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