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唇一笑,她的神色自如,眉眼之間的沉重愁緒褪去七八分,輕聲呼喚:“雪白,你當真認得我嗎?”
駿馬彷彿聽得懂人話,鼻尖哼出白色熱氣,它睜大著清澈的棕色眼瞳,打量著眼前的女子,輕輕嘶鳴一聲,隨即低下頭去咬住雲歌手中的乾草,大力咀嚼吞嚥。
“可是在這兒待得越久,我幾乎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雲歌垂眸一笑,滿心自嘲,輕柔拍了拍雙手的草屑,她朝前走近幾步,太多不同的話充斥在她的耳畔,她越是堅持己見,就越是受傷。
一閉上眼,似乎就能聽到那一夜,他強勢霸道卻又熱烈深沉的吻,還有他說過的話,從那一日開始,她就不再是巫女了。
再度伸出素白柔荑,她安靜地張開手心,任由駿馬繼續吞吃她手心的乾草,她幾乎無人可以訴說,只能對著它,倒出心中的苦水。
“好癢……”她不禁輕笑出聲,酒窩畢現,笑的很甜,似乎還嫌吃的太少不夠,白馬舔舐著她的溫熱手心,惹得她無法繼續再想不快的記憶,笑聲越傳越遠,幾乎飄到了空中。
白馬突地停下來,再度哼出白色氤氳,抖抖雙腿,似乎早已做了萬全準備。將水汪汪的眼對著她,雲歌臉上的笑容不曾徹底消失,卻又一刻間迷失在駿馬眼底的人影之中,她無法看清自己的面容。
她手腕一轉,自如解開了繫著白馬的繩索,白馬隨著她而一步步走出馬廄,侍從正從另一方趕來,一看是巫女,急忙退到一側,也不再多言。
皇上的命令,無人敢違抗。
她在前面走,白馬在身後跟,她青絲飛揚,它白鬃搖曳,明明該是多麼突兀的景象,一路上也有不少宮女太監看到,滿目驚詫訝然,卻又無人敢指指點點。
她的手裡沒有任何的繩索,更沒有馬鞭,就像是具有無法看到的可怕力量,足以操控指揮這一匹馬。
無論她走向何方,這一頭白色駿馬都不緊不慢地跟著,她不顧眾人目光,白馬也像極了她的性子高昂著頭,不卑不亢,邊走邊噴出白色熱氣,步步穩健。
她坐上馬背,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走向前方,任何人都不敢朝她看,她毫不在意,正如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
既然他一定要給她萬丈榮光,萬千寵愛,那她就全部接納,她何必躲避世人目光?!他們的評頭論足,她無論何時都逃不掉,與其躲躲閃閃,不如讓他們看個清楚,也免得他們在暗中談論。
騎馬繞著皇宮圍牆走了一大圈,最終又經過了那個宮殿,她如今坐在馬背上,趁著陽光足以將宮殿的名字看的及清楚,碧軒宮……聽來似乎是個清冷幽靜的宮殿,唯獨硃紅色圍牆太過高大,前頭又種著滿滿當當的百餘棵木槿,她實在無法窺探一分宮中風景。
這些日子,她並非對貞婉皇后一無所知,卻也並不願意知曉過多,但這個宮殿成為禁地的理由,木槿的來由,一切都是為了祭奠貞婉皇后——穆瑾寧。
白馬繼續朝前走去,冬日午後暖陽照在她一身,不再讓她覺得寒意入侵,不遠處的光影驀地閃過她的眼底,眼神轉沉,她低喝一聲,白馬緩緩停下腳步來。
這座宮殿……如今只剩下一半支架,被煙火燻得灰白,另一半宛若殘垣,透露出莫名的頹敗和可怖……這麼大的一場火,或許當年也死了不少人。她想到此處,不禁肩膀發酸,喉嚨乾澀緊縮,背脊宛若毒蛇緩緩爬上,一陣陣蝕骨般的可怕感覺,宛若千百根樹藤有力地蔓延其上,將她從頭到腳捆綁起來。
她雖然依舊正坐在馬背上,卻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動也不能動,說也不能說。
但在這個地方,並沒有要興建宮殿的意思,就讓它如此殘敗,如此頹廢,如此……楚楚可憐地向人展示著自己的軟弱。
偌大的皇宮,建造的金碧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