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送出外屋,想起皇叔越是霸道決裂,越是用情極深。“既然你堅持要走,我就不攔你了。你在宮外時間太久,皇叔一定會擔心的。”
雲歌才走到天井,夏侯柔驀地叫住了她:“崇寧。”
雲歌藏在袖口的雙手緊握成拳,無聲轉過頭去望著抱著星曜的端麗女子,她的眼底有笑,似乎還有別樣的情緒閃閃發光:“別再怨皇叔,這件事不是他的錯。若不是他的手下及時趕到,奮不顧身跳入湖裡將我們救起來,我們如今不過是兩具被魚蝦吞噬的死屍而已。第二年,皇叔親自來見過我們一次,我們當真甘心了,也不恨他,世事難料,皇叔不曾趕盡殺絕,容忍我們活著,已是天大的仁慈。”況且,跟這世上其他人相比,他們一家並非窮困潦倒,更非捉襟見肘,有心愛之人陪伴,哪怕只是吃些粗茶淡飯,也是好日子。
這就是秦昊堯要她前來的目的?
這就是秦昊堯深知貞婉皇后對他的心結和怨懟?!
這世上,除了秦昊堯和他的親信,一定無人知曉太子跟太子妃還活在世上,並有了孩子。
否則,總不乏有心之人,鬧得天下不寧。
當年的貞婉皇后,對秦昊堯多有誤解,定是以為他蠻橫**的緣故害死了這對夫妻,害死了太子妃腹中胎兒……
“崇寧,珍重。”
夏侯柔看著雲歌的身影越走越遠,不禁紅了眼眶,呼吸一滯。或許這輩子,京城的故人再也不會來探望他們,只因……他們已經是死去整整四年的人,昭明太子和太子妃,已經躺在皇陵整整四年了。
或許崇寧來看她,也是最後一次了。
雲歌坐上馬車,王鐳調轉馬頭,朝後駛離,對面迎著走來一個年輕男人,清俊高瘦,身著藍色布衫,雖然俊朗,卻看上去有些羸弱。
常年無人經過他們的院子前,他心生狐疑,馬車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仔細看了一眼,這一輛紅色馬車不曾停下,駿馬越跑越快,似乎是坐在裡面的主子急著去趕路。
“柔兒……今日學堂的孩子都回家去了,明日我就可以歇一陣子,專門陪陪你們。”
開啟門去,他朝著外屋望去,卻只見夏侯柔抱著星曜,依舊望向馬車駛離的方向,臉上隱約可見淚痕,他走向前去,扶住夏侯柔的肩膀,察覺到星曜脖頸上的美麗皮毛,疑心更重,不禁低聲問:“誰來了?”
“是崇寧,夫君。”夏侯柔跟他目光交匯,秦玄胸口一震,兩人相視許久,彼此不言。
漫長的沉默,夾雜在他們之間,秦玄自然也不會忘記,記憶中曾經討人喜歡喊他“太子哥哥”的少女郡主,那個年紀輕輕就坐上妃位的槿妃娘娘,那位得到皇叔冊封后位卻不久就離世的貞婉皇后……
那個,他們都放在心裡的崇寧。任何一個不同的時候,似乎都會展露不同的面目,或純真,或世故,或凌厲,或堅決,但唯一不曾改變的,是她赤忱的心。
皇宮,不管任何人的身份如何,地位如何,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幾乎無人會為別人而捨身犯險。那座像是用世間最高貴的黃金打造的宮殿裡,屋簷牆壁,亭臺樓榭,每一片磚瓦都是冰冷的,人心自然也是冰冷的。
“怎麼不留她?”秦玄從夏侯柔的手中接過星曜,苦苦一笑,淡淡問了句。
在經歷過人生的劫難之後,在一夕之間失去太多東西之後他曾經不甘心,曾經憤怒衝撞,直到皇叔的手下找到他們,將他們從黃泉路路口拉了回來,更派了兩個手下照看著一無所有分無分文的兩人,直到星曜出示,皇叔的手下才離開江南前去京城覆命。
他對皇叔是滿滿的怨恨,身為太子,從懂事的那年起他就知道父皇遲早將整個江山交給他,最初秦昊堯甚至是他最為崇拜的一位皇叔,他厭惡其他皇叔的貪婪或者紈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