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的硬器鑽入她的心,她以為固若金湯的心腸,也微微顫抖起來。
目光飛快轉移,庭院前花開花敗,又是數個年頭過去。
一個一兩歲的女娃,在床上慢慢爬著,如今還不能行走,手腳並用,她睜大著幽黑的雙眼,看著自己的孃親走到那幾個從未見過的人面前,接過了一杯酒。
女人仰起頭,將那杯酒全部喝下,等眾人都離開了屋子之後,她才緩緩坐上床沿,將女孩懷抱在胸口,眉眼之中是無法抹去的傷痛悲涼。只是她的唇邊,有一抹笑容,她哄著女娃入睡,唯獨等她睡著她才放心離開,她幽幽哼唱出一首童謠,每回她只要唱完一遍,女娃便會乖乖入睡。今日也不知為何,遲遲不肯入睡。女人心中悽苦,繼續哼唱著,滾燙的目光,滴落在女娃的心口,凝聚成眼淚。
將女娃輕輕放在床內側,她躺平了,與孩子一道安睡。唯獨她清楚,這一閉眼,再無一天可以睜眼。
她將手背,輕輕覆上女娃的胸口,神色一柔,漸漸的,雙眼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一道尖銳的呼喊,吵醒了記憶之中的嬰孩,她一睜眼,滿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哭——
回憶徹底劃過她的腦海,她驀地睜開眼,如今,她卻站在木槿花下,身邊沒有人在哭,只有趙尚。
趙尚蹙眉,他看得出穆槿寧的面色慘淡,心事重重,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帶她來看,只是想看到她的笑靨,卻還是讓她難過了。他的心裡,滿滿當當全是自責。
誰知道她深埋地下的秘密?
誰知道她無奈深重的仇恨?
誰知道她生不如死的煎熬?
她嚥下的,不只是苦。
她學會的,不只是忍。
親手用時光釀成的那一杯毒酒,仰頭,她一口一口嚥下。
過去的崇寧消失了,如今的她,才會獲得重生。
這世上最醜陋的人,到底是誰呢?
“血債,血償。”她站在那木槿花下,手一伸,壓下沉沉枝椏,光耀絢爛了她的眉眼。深深淺淺紅色的木槿花,綻放在她平靜如水的眼眸之內,如火如荼。
這條路,她絕不會走一半。
“最近還去過語陽那裡嗎?”她淡淡睇著他,神色一柔,斂去了方才的恨意洶湧,面對自己及其信任倚靠的人,她依舊跟往日一般溫婉動人。
“我去的話,便是她病了,寧願她沒有讓任何人來藥膳房請太醫,我便知道她活的好。”趙尚清朗的眉目之內,沒有一分愁緒,彷彿跟語陽之間,再無任何藕斷絲連。
“你當真釋懷了?”穆槿寧噙著笑意看他,有時候人的無情,卻是有情。她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哪個女人跟隨了趙尚,便是一輩子的福氣。他溫文有禮,親切近人,事事周到,會是一個好夫君的。
“談不上動情,又何來釋懷一說?”趙尚說起這一句的時候,雙目對著穆槿寧,他溫潤的眼神之內,一刻間有一簇火光乍現,彷彿在人的心口,劃過一抹滾燙。
她垂眸一笑,避開了他的視線,漸漸,他落在她的身影上的目光,也恢復了往日的平和。
很多話,似乎聽懂了,卻又彷彿並不知曉。
“郡主。”趙尚開了口,正如少年的時候,他喚著她的時候,便是這兩個字,他的心中有莫名抗拒,不願尊稱她一聲槿妃。他明白那不應該,他在後宮從不大意,哪怕一個字都小心謹慎,但如今,他不願想起她是天子的后妃。
她回頭看他,眼底的花顏一刻間消失了,他走前幾步,彷彿有話要說。只是噗通一聲,一個紅色的物什,從他的腰際落下,躺在地面上。
穆槿寧垂下螓首看他,這回,她卻先行俯身,將它握在手中,微笑著遞給趙尚。他有些遲疑,望著她乾淨白嫩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