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民,為了不再被奴役過那種生活,她居然無法將一切都忍氣吞聲?!
只要她打落牙往肚裡咽,自然不會淪落到殺人的地步。
皇上的渾厚聲音,比任何一回聽來更寒冷,彷彿她身處地下冰窖,彷彿她才是盛放在冰塊中的那一杯酸梅汁,心越來越冷,卻還要強顏歡笑。
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後悔。犯了殺人的罪名,一個殺了三個男人的女人……光是聽著,都覺得她應該反省,應該墜入地獄,應該被百般折磨才能洩恨。
可,她……不後悔。
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最後的執著,她安安靜靜地俯下身子,垂下眼眸,低啞的嗓音落在半空中。
“我,穆槿寧,俯首認罪。”
其他的,她沒必要多言。
天子站起身來,連連冷笑,他只覺得她太過天真,彷彿殺人不值一提,輕描淡寫。“說的這麼痛快,你知道殺人的罪名有多重?”
她的唇畔,揚起一抹複雜的諷刺嘲笑,嘲笑的劍鋒,直指冷漠的天子。幾個字,她眼看著當下皇上就面色驟變,富而不言。“殺人者,該死。”
不是入獄,不是流放,不是降為官奴官婢,不是被流放千里之外永世不能回來,而是——死。
她根本不懼怕東窗事發,或許,這才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結果,一個讓她從此走出苦海的結果。她只是要一個痛快,超脫對她而言,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慘烈。
“你想要馬上就死,朕可不這麼想。”他的腳步,短暫停留在她的身旁,他負手而立,俯視著這一個熟悉又格外陌生的年輕女子,語氣之內,全是威嚴氣勢。
他濃眉一挑,指著穆槿寧的身影,低喝一聲,下了命令。“把她關在天牢,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能探望她。”
至於,他到底要如何折磨她,要她生要她死,那自然是他的權力。
兩位侍衛面無表情地架起她的身子,她目不斜視,緩步走出淑寧宮,唯獨一道低低的哭泣,從門外傳來。
穆槿寧側過小臉,默默凝視著站在門邊的兩個女子,雪兒哭的雙目通紅,瓊音卻伸出手來,捂住雪兒的口鼻,不讓她太過失態,免得也被驅逐。
只是瓊音的眼底,也有淚光,她強忍著不流淚,跟穆槿寧四目相接,穆槿寧緩緩點了點頭,沒有任何一字一語,瓊音咬緊牙關,也回以一笑,只是這笑容,格外苦澀僵硬,格外勉強。
她從穆槿寧的雙目之中,察覺的到主子的意思,瓊音雖然有武藝,更是穆槿寧平素的護衛,但若是她衝動,將目光引到她們的身上來,她們或許會死在穆槿寧的前頭。
一刻間湧到淑寧宮的侍衛,約莫有二十個,瓊音清楚若是她魯莽行事,只會將今夜之事,陷入更加糟糕的絕境。
至少,如今皇上還不曾下令要殺了主子,她若是聰明,就應該等候時機,而不是輕易去送命。
她扶著雪兒,兩人哪怕心中再悲切,也不曾再跟隨一步,目送著穆槿甯越走越遠。
“郡主為何要這麼做?你難道原先就知道了?”
等到無人的時候,雪兒才耗費了所有力氣,今夜之前沒有任何預兆,她們一聽到外面的動靜便動身前來,沒想過淑寧宮之中,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
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槿妃已經俯首認罪,承認了在幾年前塞外殺人的罪責,雪兒面色愈發難看,一個腳步不穩,便跌了一跤。
等待眾人走散,雪兒才拉住瓊音的手,壓低嗓音,連連追問。
“我也不知,郡主的過去,她不太願意跟任何人說的。”瓊音蹙眉,眼波閃爍,心中滿是重重嘆息。她沒想過,自己服侍的主子,身上還有殺人的罪名。但出乎意料的,是非分明的瓊音,卻半點也不厭惡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