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裡的抱怨,他拿起那個包裹,快遞單上的名字,那個新來的小客服如何招架得住,霍總只是將快遞重新扔到那個客服的手上說,“陳少的,今晚你下班回家就順道帶過去一下吧,”接下來的話就是,要是被他再投訴一下,你就可以捲鋪蓋走人了。
那個小客服有點委屈地說,“霍總,可是我家離海外海實在太遠了,那邊都是別墅區,連車也不好搭,而且還是大晚上的,我一個女孩子……”
到底是新來的,不懂得職場上的太多的小心翼翼和忌諱,衝犯上司,即使你有太多的理由,在他眼裡都是褻瀆,青瑜如何不瞭解霍啟東的性子,她剛好拿個杯子要去那邊的飲水機倒點熱水喝,也許是因為那個小客服畢竟自己也帶過幾天,她只好上去圓個場,可是一看快遞單子上的人,她竟然開始在心裡有點惴惴不安起來,那樣熟悉的曾經,她也害怕過,害怕遇到個變態,可是誰也不會料到,剛剛好的遇上,是緣,也是劫。
熟悉的路線,熟悉的綠化帶,熟悉的噴泉,熟悉的私人別墅,還有那張熟悉到忍不住流淚的臉……
深更半夜,她做了公交車又轉了一趟地鐵才過來給這個刺兒頭送快遞,摁了門鈴,似乎過了很久他才趿著那雙石青色的絨拖走過來,她答應給他做的鞋子,曾不眠不休地在母親的那臺縫紉機上,才開始的憋手蹩腳,到後來她做得越來越順手,她做了那樣多的鞋子……可是最終她卻只是拖了嘉伊送過去,害怕太熟悉的曾經,害怕要在他面前流淚,終是不夠勇敢……
淺灰色的開司米襯衫穿在他的身上,屋子裡開了暖氣,噝溜溜地從門縫裡鑽出來,青瑜的腦子有短暫的空白,只是眼裡所見的他,依舊是當年的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他總是一個那麼稱職的衣裳架子,熨燙地筆挺的西服褲子,修長優雅地貼在筆直的雙腿上……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似乎有些詫異青瑜的到來,錯愕的眼神裡有著一絲好奇,“請問,你是?”文質彬彬的客氣,他何曾這樣斯文過,何曾這樣陌生地僅僅把她當成一個不相識的客人……
她看著他,他的眉,他的眼,還有那高挺的鼻子下,微微薄抿的嘴唇,薄情而又多情……青瑜不敢看得太久,怕眼淚掉下來,所以只是搖了搖手上的快遞說,“你的快遞。”
他恍然大悟,一把拉開整扇門將青瑜請進屋子,熟悉的鋪著鴨絲絨的沙發,落地燈一點點撒落的粉紅的光暈,粉地恍惚……茶几上,這麼晚了,他還在認真地批閱檔案,忘記了曾經的那樣多的人……黑色簽字筆被整整齊齊地放在資料夾的旁邊,菸灰缸裡纖塵未染,謹遵醫囑,不能抽菸,可是桌角的那包還未拆封的雲煙,紫紅色的包裝,在燈光下驟然一閃,無數的流光溢彩,映著左邊的那個深藍色的多啦A夢卡通儲蓄罐,多啦A夢,他都還記得這個她曾經送給他的儲蓄罐,她以為那時無比嫌棄的這個傢伙會把它給扔了,原來世上確實沒有多啦A夢,它是大雄做的一場夢,如果真的僅僅只是一場夢,那麼青瑜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多啦A夢不會走,多啦A夢也不會死,多啦A夢更是永遠都見不得她受到一點半點的委屈……
陳起楨只是低著頭用筆筒裡的剪刀專心致志地撕裁著包裹上的快遞單子,那樣認真的樣子,像最後一次在護士面前他吻她的唇……青瑜終於忍不住輕輕地喚了一聲起楨,只是很輕很輕地纏綿在唇邊,他恍惚地抬起頭來,有些迷惑抱歉地說,“對不起,單子似乎有點撕壞了。”
青瑜只是搖搖頭,微笑著說沒有關係,暖氣開得太足,她的手心裡沁出一層一層細密的汗珠,蓬蓬的熱氣,連眼淚也要跟著來湊熱鬧,青瑜拼命地將眼淚逼回去,恍惚看見他,低下頭來的一瞬間,那脖頸後絨突突地小碎髮,多想要輕輕碰觸一下,哪怕只是一下,就夠了。
他終於將快遞單細細撕下來,遞到青瑜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