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懷期待地等著少年的回答,可是少年無視了她。那時的她無法無天,也跟著府裡的師傅玩槍弄棍,少年的無視徹底激怒了她,她抽|出身上帶著的長鞭便向少年揮去。只是被少年躲過了。他的目光帶著憤懣,在她以為他會一巴掌打下來的時候,他放過了她。
“我不打阿姮的妹妹。”
他這麼說。因為顧姮?她嚷嚷道:“顧姮是個病秧子!你要打就打,我不稀罕沾病秧子的光!”
不管她怎麼鬧,少年仍是沒有理會,最後反而是她驚動了父親,被強行帶了下去。
那少年是怎麼留下的,她並不知道。和所有的人一樣,他們只知道顧正德留了張家父子一夜,至於張家父子是為何來的顧家,府裡說是張闕有意託孤,而顧婠自然是不信的。前一刻還分明要趕緊離開的人又怎麼會有託孤的意思?至於張家父子來顧家的真正原因誰知道呢?又有誰在意?
總之第二夜大雪,有官兵衝入別院,張家父子像是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一般,等衝到二重門的時候已是鮮血流了一地。少年被張闕護在身後,時年十歲的顧婠拿著刀子悄悄躲在暗處,等少年猝不及防地倒下的時候,她本意只是要拿刀子將他抓住,卻一個不慎跌了去,刀鋒於是劃在少年的臉上,從額前到側臉。那道傷口極深,鮮血立時就染紅了少年的半張臉。
“小賊莫劫持小女!”
這是她沒預料到的,她的本意不過是想滅一滅少年的威風,讓他不要眼底只有那個毫不知情的病秧子一個,讓他知道顧家還是有別的人的。或許還要他為昨晚的魯莽道歉。但是……鮮血就這麼染紅了少年的臉,看著他強忍著痛苦的模樣……顧婠很怕,手裡的刀掉在地上。隨後她便被人抱了起來,躲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困獸一般的張家父子,一身的鮮血……
“顧正德老賊!我來此只為退婚,不願連累爾等!你竟為何有如此心肝,將我出賣!”
……
她不記得那晚的雪是什麼時候停的。不記得張家父子是如何突圍,離開顧府後又在十里之外被人帶回來屍體。她只記得少年近在咫尺的臉,非常好看,也非常冷漠的臉。還有那一道深刻的疤痕……
可是那道疤痕再怎麼相似,終究比那日觸目驚心的要短了許多。
更何況,那個少年早就應該死在六年前的雪夜裡。若世間還有他的存在,也只能是地獄裡逃脫的鬼魂。想到此處,顧婠又輕輕地搖頭,道:“我近來神思不寧,大概是我想多了。”
白氏也輕咳了一聲,道:“就是。有些事情就不要提了,害得我也嚇了一跳……”
那一晚之後,顧正德榮遷尚書,但同樣的,那一晚也是顧家人不願提及的。除了良心上的一些羞恥,也是怕回憶浴血奮戰,至力竭而亡的張家父子。有些事情,被永遠地埋葬就好。那晚的汙穢與黑暗也讓那晚的大雪覆蓋。
顧姮也做了噩夢,驚醒的時候,夜色正濃。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身邊,空蕩蕩的床側讓她清醒了過來,自己回門了,而秦忘因為朝堂上的事情,並不在自己身邊。室內靜悄悄的,顧姮竟覺得有些無措。不過是短短兩日而已,有人相擁而眠的溫暖卻是這樣讓她依賴。她稍稍紅了臉,她想,不論朝局如何變化,秦忘終歸不會有事。她要做的無非就是在顧家多留幾日罷了。
重新躺到被窩裡,噩夢的場景再度浮現。她想,張哥哥若是泉下有知,是否怪自己一紙婚約尚在,自己卻身嫁他人?又是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現在的生活,貪戀著那人給的溫暖,而對過往的一切不再提起。她緊緊擰著身下的床單,心中百味陳雜。
皇帝駕崩,朝中官員竟形成三派,有支援太上皇復辟的,也有支援岷王登基的。大多數自然是中立派。畢竟當局者,太上皇與岷王竟都不曾有明確的意思。到底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