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稍重的步子不禁放慢,至輕移微步於殿中,方啟口說道:“臣妾回來了。”月下積壓的悶氣,在聽得此句後,早已消無蹤影,胤禛卻不願如此作罷,遂沉臉道:“熹妃,你好大的膽!不禁縷違朕意,回來多時,也不前來謝罪。”
真怒假怒,慧珠依稀辨得明白,於是眼裡暖意不變,笑靨依舊,緩緩行至胤禛跟前,隔著半臂的距離停下,狡黠一笑後,俯認錯道:“是臣妾任性了,仗著皇上對臣妾的寬容。”慧珠立時認了錯,胤禛心裡受用,倒不好再擺了臉色,故只哼了一聲道:“知道就好。”
一聽這話,慧珠是憋了一肚子的笑,轉念間,卻又想起被年氏鬧得人仰馬翻的場景,心裡好似被澆了一盆冰水,再無一絲笑意。
胤禛見了,因問道:“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等一會和弘曆寶蓮一塊用了晚膳,讓太醫給你請個平安脈。”慧珠搖搖頭,小步地走到窗前,往外眺望,看著越陰沉的天暮,沉默片刻,低低說道:“年妃欲自盡以求見皇上。”
胤禛臉色攸變,狠狠地道:“年羹堯罪不可赦,年妃求見朕,不過是為她年家求情。朕豈會受了她自盡要挾!”語氣裡的厭惡,讓慧珠心裡膽寒,曾經的年氏,胤禛也是百般寵愛,如今確實棄若敞履,那對於她呢?慧珠哽咽在喉,實難問出口,於是只道年氏之事:“年妃暈厥了,臣妾不敢擾了聖駕,便讓宮人送去附近的院子救治。”
胤禛淡淡的“哦”了一聲,方道:“她素愛矯揉造作,暈厥也是意料中的事。但也正好,派人送她回宮倒便宜了。”慧珠背向胤禛的面上顯出驚訝,未想胤禛居然認定年氏暈厥是手段,難怪反應如此冷淡,便又加了二字道:“年妃吐血暈厥。”
胤禛良久無言,轉了幾番心思,沉吟道:“朕姑且一去。”小祿子提燈引路,胤禛、慧珠二人同行其後。
此時已是晚間,夜幕低垂,慧珠隨著胤禛步行趕去,未及行近,已見整個院子裡燈火輝煌,宛若白晝一般。于丹墀侍立的工人們,見了聖駕到忙下跪請安,胤禛看也沒看跪於一地的宮人,闊步行進內堂,問道:“情形如何?”
堂內眾人忽見胤禛到來,嚇得雙膝一顫下跪伏地,無一人應言,胤禛深鎖濃眉,目光幽深地盯著老紅木雕“福祿壽喜”四座屏後隱隱綽綽的身影,沉聲重複道“情形如何?”眾人醒過神,跪在前方的太醫微微顫顫的稟道:“回皇上的話,年妃娘娘五臟六腑勞損,心脈俱……”
一語未盡,只見武氏牽著福惠從屏風後出來,悲痛欲絕道:“皇上,天妒紅顏,娘娘她怎就……”喉嚨艱澀,似不忍繼續說來,只是連連搖頭,無聲哭泣,不想晃眼卻見門檻處的慧珠,哀痛的面容一僵,彷彿急劇驚恐的大雙目,扯著福惠一同跪地,哀聲乞求道:“熹妃娘娘,嬪妾知錯,可是八阿哥畢竟是年妃娘娘的親子,嬪妾心裡實在不忍,這才違擾了娘娘的旨意,帶著八阿哥前來。嬪妾請娘娘開恩啊。”
嬪妾?慧珠眉梢微微輕佻,觸到胤禛眼帶詢問的目光,流光似的眼波一轉,俯視著地上的武氏,嘆息道:“本宮下令讓眾妃各自回去,也是憂心年妃欲自盡以求見皇上的事流傳開來,只好出此下策。但你與年妃情同姐妹,又代為養育八阿哥,情分自是與他人不同,怎會怪罪你,快快起來。”說著,親自扶武氏起身。
武氏猶掛淚痕,呆呆的任慧珠扶起,隔了許久,才怔愣道:“謝娘娘不怪。”慧珠頜笑應,胤禛卻嫌棄的看了眼武氏,不悅道:“熹妃好意話不許隨意過來,你卻偏偏帶了福惠過來,還嫌現在不夠亂!”武氏臉頰一白,緊緊拽住福惠小手的手指越用力,指節微微泛白。
福惠手上痛覺傳來,“哇”的一聲哭喊道:“額娘……疼……福惠手疼!”聽見哭聲,武氏猛地驚醒,又察覺胤禛冷冷看來的目光,忙鬆開手,手足無措的解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