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能來了。”但是她沒有露出半絲意外。
她抽屜裡的注射器……我還沒有弄清楚那是什麼事,就是這樣,我半途而廢了,誰也沒有遺憾。真是的。
我仍然回實驗室,東張西望,一個上午才看了一份報紙,中午時分,吃了客三文治,肚子還有點餓,再喝一個湯,不知道朱明中午吃了些什麼,她最拿手自暴自棄,什麼都不吃。算了,她不是孩子,吃什麼關我什麼事,一個人最大的毛病是要做救世主的模樣。
琪琪呢?她中午又吃什麼?
她太能照顧自己了。
我終於打了一個電話給琪琪,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她一定是出了門,上學去了。剛要掛上,琪琪的聲音“喂喂”地傳了過來,我連忙問:“你在哪裡?”她說:“剛出門,聽見電話鈴響,於是又折轉來聽電話,有什麼事?”
“你中午吃了什麼?”我問。
“到學校再吃,你不知道我一向不在家吃午飯的?”
“我不知道。吃多一點,要保重身體。”我無聊的說。
“好。”琪琪掛了電話。
原來她並不在家做午餐,我這些日子來都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琪琪的心事也是我不知道的。
下午更沒有存在的價值,沒有人真正的需要我,過去一兩個月來,看著朱明漸漸振作起來,我有種興奮,彷彿我挽救了朱明,現在想來,就算沒有我,她還是會恢復的,時間可以治癒一切傷口。
回家吧,我想,買菜等琪琪回來,今天我們吃海南雞飯。
我收拾雜物,鎖好抽屜,便出實驗室,走到旋轉門一推,便看到朱明站在那裡。
我嚇一大跳,以為是眼花看錯了,但是那人的確是朱明,她的長髮垂在腰間,扣著的髮夾不知如何鬆開了,天氣轉暖了許多,但是她還是穿著那件羊毛衫,她怔怔的抬著頭看我們實驗室的視窗。
我揚聲叫她;“朱明?”
她一轉頭看見了我,她想走,但是又站住了。
“你來找人?”’我問,“是不是?”
她還是怔怔的看著我,神色又是鈍鈍的,我抓住她搖了搖,“中午吃什麼?”我問。她沒有回答。
“你找誰?”我問,“你是找我嗎?”
她點點頭。
我問:“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又吃了什麼藥?”
她低下頭不響。我知道有許多時候服食藥品之後會引起這種沉默與遲鈍,找心痛得很,覺得她太不自愛,我走了才半天她就逃學,而且這樣傻氣的出現在我面前,叫我怎麼辦才好?
我說:“朱明,你聽我的,你跟著我走好不好?”
她點點頭。
我說:“我現在去買菜,回家煮飯,琪琪一會兒會回來的,你到我們那裡休息一下。”
朱明還是點點頭,我把她扶上車子,一路開到超級市場去,我把她留在車子內,匆匆忙忙地買了一點作料,看見冰琪淋,又買了一個冰琪淋給朱明,出來的時候,發覺她沒有渴睡,她神色呆滯地看著路上,頭靠在玻璃窗上。
我把冰琪淋遞給她,她拿起來吃一口,對我笑一笑。
我把車子開到家,她自己下了車,我用鎖匙開門,請她進去。
我說:“來,讓我看看你。”
天氣已經相當溫暖了,她還穿得那麼厚,她應該換季了,但是我怎麼對她說呢?這個時候,我不是不覺得朱明有點幼稚的。她需要的是一個保姆,日日夜夜的看顧她。
這話講得不公平,她需要的是朋友。琪琪如果願意做她的朋友,朱明可以天天到我們這裡來,她可以在我們這裡看電視,聽電話,吃飯,畫畫,我不介意。希望琪琪也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