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自燈下抬頭,看到阿青把門輕輕地帶上,不知道他了解多少,沒應聲。
“是不是我們學校的?” 阿青在她床上坐下,見她悶聲不響,又說,“你太不夠義氣。我的女朋友我都介紹給你,你的卻不願意跟我講。”
何葭不得不說:“八字還沒有一撇,你不要到處亂說。”
阿青有些興奮地問:“說真的,對鬼佬你沒有心理障礙嗎?”
心理障礙?她跟趙豐倒是同文同種,可說來說去總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很多時候,溝通與語言無關。
何葭避開話頭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阿青說:“我看到你上一個鬼佬的車,好像很親密的樣子。姐,他是幹什麼的?告訴我,我保證保密。”
何葭不得不老實交待:“他教過我一門課,現在已經不是師生。”在國外的大學,師生戀是犯忌的。
接著她又叮嚀:“真的八字還沒有一撇,小鬼你不要到處亂說。”
阿青嘿嘿地笑,伸出手指來說:“咱們來個君子協議——無論誰跟長輩發生什麼樣的衝突,我們倆必須無條件地支援對方,做鐵桿同盟。”
40 狹路(下)
然而有些事你越是有心藏,越是藏不住。
陳珊有一天問:“葭葭,他是誰?”
何葭茫然問道:“你指什麼?”
陳珊單刀直入地說:“當然是跟你約會的男人!”
何葭頭皮發麻,心中第一反應是阿青這個小鬼出賣了她。
陳珊看看她,嫣然一笑:“你不知道嗎,最近你會無緣無故地微笑?”
真是火眼金睛,不愧是做過中學班主任的,曾經對每一個學生每一個異常行動都保持警惕。
何葭到底不曾撒慣謊,沒幾秒鐘潰不成軍,不得不一五一十,把弗萊德的情況交待清楚明白,特地鄭重說明:“ 八字還沒一撇,阿姨你先不要跟我爸爸說。”
陳珊說:“我覺得你該徵求你爸爸的意見。你要考慮清楚,他比你大十多歲——以後你還精力充沛的時候,他已經老了。”
何葭說:“能發展到什麼程度還不一定。”
陳珊有些擔心:“這算什麼意思?他本人是認真的嗎?葭葭,他是結過一次婚的人,心態跟未婚小夥子不一樣,更何況還是個鬼佬!這種人未必有什麼責任心。”
想不到陳珊母子出國多年,居然都有種族歧視情結。
何葭倒沒懷疑過弗萊德的真誠。他凝視她的時候,灰藍色眼睛流露的是跟中國人一樣誠摯的光芒——這一點,似乎不分種族,不分國界。她害怕的是爸爸這一關。
她只想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她說:“以後怎麼樣誰知到?等到真的要開花結果的時候再告訴我爸爸好了,現在講有些自作多情。”
陳珊說:“你自己多當心了。他們鬼佬的價值觀跟我們不一樣,思維方式也不一樣。”
是,他們是不太一樣。弗萊德哪怕在最最情熱的時候,他說的是,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I like you, I like you very much。
愛是一種承諾。他喜歡她,可是還沒有到要給承諾的階段。她也喜歡他,因為他給她溫暖,在這個亞寒帶國家裡,如同雪夜的壁爐,散發著光和熱,包圍著她。他讓她瞭解,什麼叫做女人。
漸漸的,她對他產生一種依賴的感覺,學業上遇到什麼問題,生活中遇到什麼問題,她第一個要商量的,不是別人,是這個本地土生土長的異國男子。
至於其他的,她還沒想很多。
41 燒烤(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草地開始變綠,一點一點的,漸漸變成一片一片——春天在不知不覺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