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不仗義!”羅鴻大笑,轉過頭來,遙望著北面元軍中軍大旗,一抹鼻子,“答失八魯,你個孫子鹿邑行營裡竟敢賭你羅爺爺的嘴,這筆帳,咱們今日一起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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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雪烏龍四踢翻飛,一路之上黃土揚塵,仿如騰雲駕霧一般。然則馬背之上卻是空空如野,不見人影。
照雪烏龍之前半里不到,兩個人影猶如疾電,其速竟是連照雪烏龍全力狂奔也追趕不上。兩人正是趕往潁州軍阻截元軍之地的俞蓮舟與張松溪,二人展開輕功星夜疾馳百餘里,只怕慢得半步。
離城父尚有十餘里之地,空氣之中硝煙瀰漫,遠方的震天殺聲竟已然聽得清清楚楚,極目遙望,唯見得濃煙滾滾蔽日遮天。愈是見不到前線戰況,愈是心中沉甸甸的壓著。這般長途賓士,最見內功修為,武當極重內息,幾個弟子出師以後,每每與人動手,內息之上均是一佔上風。然則此時此刻,張松溪但覺離得俞蓮舟愈來愈遠,自己竟已有內息不濟之勢。
正當此時,忽覺臂上被人一挽,卻是俞蓮舟伸手助他。
“二哥。”金戈之聲聲聲在耳,他明白俞蓮舟此時心中只怕猶被火烤。
俞蓮舟搖了搖頭,向城父北面山坡之上一指,“去高出看看,戰況如何。”
幾十萬人的沙場,如要看得明白,必上得制高之處。張松溪一點頭,當即足下發力疾奔,與俞蓮舟一同上了高坡。
坡頭之上嫩草與黃土青黃交錯,掩映荒城,本應□依稀,然則此時卻被坡下野火映得荒蕪不堪。
二人臨坡而望,皆是同時一驚。
那樣震撼的景像,於張松溪一世之中也未淡卻半分。
濃煙滾滾旌旗烈烈,嘶喊之聲與血腥之氣充斥著整個天地,彷彿人世之間再無其它生靈。數不清的屍體與斷臂殘肢鋪滿大地,被同伴或敵人踩踏而過。幾十萬元軍猶如黑色的潮水,仿如要淹沒踏平橫亙在南下路上的潁州守軍,鋪天蓋地的卷向坡下的險要狹道。而狹道東西中三路,分別殺出三路人馬,仿如銀色利劍,狠狠刺入元軍幾十萬人的軍陣之中,鋒利兇猛,全力試圖撕開那黑色潮水般的敵陣,絲毫不曾懼於敵軍那源源不絕湧上來的人馬。中間一路兵馬突殺最快,竟是全然無懼於孤軍深入,帶著異常決絕的孤注一擲,全然不管後路已被元軍截斷,向前直往中軍主帥大旗所在突殺而去。而那鋒刃之端,一杆青龍牙旗其上一個大字飛騰於天地,“沈”。
張松溪幾乎本能一般的扣俞蓮舟手臂。
那一個深陷敵軍重兵重圍的“沈”字大旗,便是連他,也已看得明明白白,旗下戰將根本就未有打算能再生著殺出敵陣。幾十萬元軍鋪天蓋地圍住三股潁州軍,交鋒之處,血光竟彷彿能映紅整個蒼天。
張松溪但見俞蓮舟臉色入猶如千年寒冰,沉沉的盯著那青龍將旗所在之處,竟是一動不動。
“我確是不能沒有戰馬,所以這馬你用完了,定要親手送到我手上。”
幾日之前的殷殷囑託於他言猶在耳,那青龍帥旗下的戰將,卻已再等不得他了。
猛然間,兩人身後的照雪烏龍一生長嘶,竟然在坡上一個轉身,往坡下戰場另一側衝去。
張松溪一回頭,不由大驚,叫道:“二哥!快看!”
俞蓮舟被他一拉,向南面看去,卻見得南面三個黑影策馬而來猶如流星箭矢,直奔兩軍交戰戰場而去。為首一人身形高瘦、銀甲金槍,不是沈浣卻又是誰?
俞蓮舟猛然一愣,下意識轉頭去再看陣中那面被高擎著的“沈”字帥旗,卻見得那“沈”字帥旗被人放倒,眨眼之間,青龍將旗再起,依舊騰躍與天地之間,烈烈招展,氣勢絲毫不弱,其上濃墨重彩,卻分明是一個“羅”字。
第八十八章 空留冠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