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密佈,似乎隨時都有潑下大雨的可能。
安吉撐著傘,我不知道我為何要在這樣的天氣裡再來清真寺。
事故之後,入寺規定有所放鬆,不過最重要的禮拜大殿塌了,只有零星的穆斯林會來禮拜。
零落的雨聲是此時世界唯一的聲音,廊垣殘破,花木頹敗。原本光滑的地面裂痕累累,縱橫著一道道泥印,在所有泥水交匯之處,是事故後禮拜大殿的殘跡。
一位神職人員說:“沒想到禮拜大殿會在首次迎賓時塌落,偏偏又在古爾邦節這樣的節日。難道我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怎麼會呢”我說。
“清真寺原計劃是在明年初完工,但我們很希望能趕上今年的古爾邦節,就向政府提出要求,讓建築商加快工期。沒想到,結果卻毀了真主的房子,還害兄弟姐妹們受傷。”
我深深望著光禿禿的大殿遺蹟,幽幽地說:“你們沒有錯。”
那麼到底是誰的錯
“建築商雖然同意重建禮拜大殿,可是那麼多兄弟姐妹,他們的治療費誰來承擔”
我無言以對,只得繞開這片遺蹟。
在某處不甚顯眼的迴廊,我再次見到唐明。
此刻的他舉著相機,似在專注地拍攝某物。
我走過去,“這次你該告訴我你在調查什麼了吧”
“嘿嘿,好巧啊小舞。”他作勢收起相機,擺出招牌嬉皮笑臉。
我一把搶過他的相機包,迅速後退兩步,說:“事故發生那天你也在場,還把那麼驚心動魄的場面做成了歌功頌德的新聞,這和你的作風可是很不像啊。”
相機裡除了幾張殘垣斷壁的照片,剩下幾十張的都是禮拜大殿事故後光禿禿的痕跡。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在調查禮拜大殿坍塌的原因。”
“哎喲姑奶奶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很嚇人。”他像是突然洩了氣一般,說:“我告訴你就是了。”
然後他領著我們走向一處更加偏僻的角落,一路上不住四下張望。
他說:“一個近三千平的大殿廢墟,只用了不到一週的時間就清理完畢,你不覺得這個速度太快了嗎”他從角落的土堆裡拔出幾根鋼筋類的東西,“這是我之前從清理現場偷出來的。”
“這有什麼奇怪”我指的是鋼筋。
“我偷回來的時候沒太小心,摔過幾次,就像這樣。”說著他猛地把鋼筋砸向地面,咣噹一聲,鋼筋斷成了兩段。
我驚得長大了口:“這這不可能啊。”
“起初,我也不相信一個所有質檢報告都過關的市政工程會出問題,直到臺裡中途制止我的調查。”
“為什麼”
“清真寺是城北區區長上任後首個惠民專案,搞砸了他自己臉上都掛不住。我想臺裡應該是收到了上面的意思,才一直壓著這條訊息。”
“那你現在還來這兒是”
“臺裡不讓播,我可以把調查結果放到網上。”他拍著胸脯,“哎呀,我果然是個很優秀的媒體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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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
我回想起清真寺的施工設計方案,禮拜大殿採用的是鋼混剪力牆結構。鋼筋就是大殿的骨架,但如果這些骨架都如此脆弱,又如何支撐起混凝土的沉重血肉,甚至,是伊斯蘭世界的信仰。
“但只憑這些鋼筋,也沒辦法證明一定和u建設集團有關,”我說:“他們表面工作做的太好了。”
“所以我還在調查。”他重新收好相機,像發現什麼不對勁一樣突然大叫:“小舞,你不是u建設集團那邊的律師嗎”
我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