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是他身上的?”韶齡拿著一條熟悉的布條,雖然之前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那個與自己一同北奔的少年已經不在世上這個事實。
“小人確定。小人們按照娘娘的吩咐一路往大同方向找了,終於在大同府城外的一條河邊發現了他,天氣炎熱。小人們找到他時已經不成樣子了,但是按照娘娘的描述,這孩子身量來看,應該是娘娘所說的吳又可。所以小人帶回了他身上衣物的布條給娘娘辨認。”這個約三十歲的錦衣衛說。韶齡細細打量這個精壯的漢子,見他面孔硬硬的,穿著過膝長的黑衣,肩特別寬,腰上被帶子一束又顯得特別細,黑衣的下襬短,露出的腿青筋暴露硬如鐵柱。
“這確實是他當時身上所穿流民的衣服,可還有其他信物?比如手鐲。”當時韶齡把朱佑樘給自己的翡翠手鐲押給吳又可,應該還在他身上。
“他身上並無任何信物。”錦衣衛如是說。
“若是沒有,必是被人拿走了。他是怎麼死的?”韶齡問。
錦衣衛看了蔣琮一眼,似是很為難。
“看他做什麼,說!”韶齡命令道。
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箭頭,讓蔣琮遞給韶齡,接著說:“應該是一箭穿過胸口。”
韶齡仔細端詳著箭頭,箭頭為鐵質,已經有些腐蝕,但是一個“李”字依然依稀可見,韶齡的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這是哪裡的箭?說!”
錦衣衛見韶齡動了怒,鼓起勇氣說:“應該是長寧伯所率.....”
“你說,長寧伯為何要殺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韶齡盯著這個錦衣衛問道。
“小人不知。”他低下了頭。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小人是錦衣衛總旗,陸炳。”他回答道。
“去查,你現在是從六品,查出來,你就是十四所千戶之一,正五品。”韶齡盯著他說。
陸炳拱手領命,“多謝娘娘!”
“娘娘。”陸炳退下後,蔣琮卻勸她,“此事牽扯到長寧伯,現下朝廷正是依仗長寧伯之際,娘娘是不是與皇上商量後再......”
“不,此事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告知皇上。”韶齡回道。
蔣琮很是不解。
“此事怕是與甘州之戰有關。”韶齡回想到當時吳又可對自己說的那些瘋話,脊背充滿了涼意。轉身問蔣琮:“東閣的首飾都搬來了?”
蔣琮不明白韶齡突然問首飾是什麼意思,便讓宮人將首飾都拿來。韶齡從裡面拿出那個久違的木盒,開啟,一隻熟悉的翡翠鐲子赫然在列,這就是當年李東陽送給自己的那隻,韶齡默默將它拿出來,戴回右手。
“蔣琮,這幾日長寧伯是不是都在與皇上忙冊封大典的事?”韶齡問。
“是的,長寧伯這幾日都宿在值房,衣不解帶忙著呢,今日是初七,初九就要冊封兩宮太后了。”蔣琮說。
“好,你去幫我找一個人。”韶齡說。
“是哪位大人?”蔣琮問。
“員外郎謝遷。你見到他,這樣如是說.....”韶齡讓蔣琮附耳過來細細吩咐。
“娘娘是想?!”蔣琮大驚,馬上又禁了聲,領命前去了。
韶齡迎著陽光,細細觀察這翠綠鐲子,透過溫潤的綠色,想了那個竹林掩映的藏書樓,以及那個充滿香氣的懷抱,眼淚不自覺落了下來。
初八這日,韶齡特意挑了一件輕薄的宮裝,袖子長度剛好露出右手踝,趁著皇上與李東陽在乾清宮商量第二天大典事宜時求見。雖然只是一瞬間,她還是捕捉到了李東陽看見那隻手鐲的驚慌失措。
回到坤寧宮,韶齡便一臉嚴肅地吩咐蔣琮派兩個最好的錦衣衛暗中保護謝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