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內堂,神情怔忡的魚朝恩立刻屏退左右,然後起身對修冥陽一拜:“弟子魚朝恩,拜見先生!”
修冥陽嘴邊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還拜道:“魚公公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卻還不忘自己的出身,實在難得。”
魚朝恩正色道:“若非主上當年的收留看顧,哪有我魚朝恩的今天。主上對我恩同再造,朝恩片刻不敢有忘。”說到這他微微一頓,壓低聲音道,“主上有何差遣,先生請儘管吩咐。”
修冥陽示意魚朝恩附耳過來,然後對他低聲敘說起來,魚朝恩臉上時而驚詫,時而釋然,最後慨然點頭道:“請先生回覆主上,小人知道該怎麼做了,請主上放心。”
修冥陽滿意地笑道:“外面交給我們,宮裡就有勞公公了,只要辦成這事,公公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家人了。”
魚朝恩眼中閃過一絲隱痛,又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個終身難忘的日子,那年家鄉爆發瘟疫,父母相繼病故,弟弟妹妹也先後染病眼看就要追隨父母而去,身為長子的魚朝恩卻束手無策。家裡早已一貧如洗,在沒有可以變賣的東西,魚朝恩只好將自己插上草標,希望賣身為奴以葬父母,併為弟弟妹妹尋醫看病,但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能值幾個錢?何況還可能染有瘟疫。就在他感到絕望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貴人,那是一個俊雅清貴的老者,不僅花高價買下了魚朝恩,還以精湛的醫術救活了他一家大小。於是魚朝恩拜老者為師,成了一名年幼的千門弟子,沒多久他又被淨身送入宮,成了一名小太監。並依照老者的叮囑斬斷了與過去的一切聯絡,安心在宮中侍奉太子,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現在,他終於收到師父的親筆書信,當年師父費盡心機將他送入宮,今天終於要用到他了。他心中既有幾分興奮,也有幾分惶恐,不過卻沒有拒絕的餘地,因為他的家人都在師父手裡,他記得當年師父就曾經說過,他能救活他們,也能毫不猶豫地殺掉他們。魚朝恩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請先生回覆主上,小人一定竭盡所能為主上效勞。”魚朝恩再次保證。
長安城漸漸有流言在坊間傳播,說史思明的兵將以范陽三鎮番人為主,長年征戰在外,早已歸鄉心切,不僅戰鬥力銳減,且不少兵卒已偷逃回家,早已是不堪一擊。李光弼不思進取固守河陽,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這流言透過魚朝恩之口最終傳到開來肅宗耳中,剛開始肅宗還不大相信,但流言漸漸有了變化,說李光弼手握重兵,不思一舉擊潰早已疲憊不堪的叛軍,卻與叛軍相持日久,定是另有私心。這流言讓肅宗開始心緒不寧,李光弼是功勞僅次於郭子儀的名將,無論在軍中還是在民間,聲望之隆已不亞於郭子儀當年,如果他真有異心,這江山社稷便危如累卵,但如果無端猜疑前方主將,無疑又會讓前方將士寒心。
魚朝恩看出了肅宗的顧慮,便自告奮勇道:“奴才願替聖上去河陽監軍,督促李光弼出戰,儘快收復東都,解除叛軍對長安的威脅。”
肅宗剛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架不住外面的流言越傳越離譜,而魚朝恩又兩天三頭在身邊進讒,李輔國、張皇后等也幫著說項,他最終以一種折中的口吻對魚朝恩道:“朕就任命你桅宣慰觀察使,替朕到前線看看。若叛軍真如傳言所說早已不堪一擊,便督促李光弼立刻出戰,儘早收復東都。不過你不得干涉李光弼用兵,更不得指揮排程軍隊。”
魚朝恩連忙答應,再次以宣慰使身份來到軍中,所有參加過鄴城會戰的將領心頭立刻罩上了一層陰雲,在他主持的第一次軍事會議上,所有將領均默不作聲,場面一度有些尷尬。魚朝恩見狀,便點名道:“李將軍,你是全軍統帥,不知對早日收復東都的聖諭有何看法?”
李光弼沉聲道:“叛軍在洛陽停步不前,並非因為戰力銳減,而是因我軍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