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遇王詡,卜卦。六爻卦起,知而不避,習劍之心愈堅,體魄愈強。”
“年十五,破山匪林寨逾十數。”
“年十六,劍術大成,戰魏國劍仙曹秋道,六十二招斷其劍,願為我左右。”
“年十九,劍術愈強,心性愈狠,與吾比武之人,無人生還。得遇荀況,論道。”
“至此知,父死非為秦,為天下,為黎民爾,尋父遺言,幸未釀成覆國大禍。”
“年二十,入軍伍,兩年之間,十三次先登,軍轉十七,秦王欲封侯,辭。”
“一年江湖行,戰魏國大小武夫七十二人。一劍入魏王宮,還刺王之禮。”
“入趙,慷慨悲歌邊塞行,斬匈奴僚兵騎衛三百,明戰毀民。”
“入韓王宮,劍氣滾壁,碎屍韓國高手七十二,令韓公子非入秦講法家道。”
“武夫之力雖甚,卻無顛覆國運之能。”
“年二十一,結爾孃親,次年,麟兒柳降世,隱姓埋名。”
“初出江湖,一劍擋錢塘浪潮,曾以劍仙自居。”
“退出江湖,餘隻為柳兒之父矣。”
寫到這裡,饒是柳白,亦是雙手顫抖。
這一樁樁事蹟,白孝寫得輕巧,但....如此風姿卓絕,光是想象都令人嚮往。
天下第一,這四個字,白孝當得,也放得!
史書言西楚霸王項羽武力天下第一,但....柳白當真覺得,自家老爹才是真正在‘武夫’這一條路上,走到巔峰的人!
而最後一句話,更是讓柳白痛苦的微閉雙眸。
天下第一的人物,寫了一句‘餘隻為柳兒之父矣’。
而這一句話,卻不見有任何遺憾,或者說有任何眷戀不捨。
相反,柳白能感受到,自己父親的那種驕傲!
柳白顫抖著嘴唇,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還記得山林之間,父親豪放的笑。
還記得教自己劍術,卻沒有給劍,自個兒跑出來後對父親的‘拳打腳踢’。
還記得自己去走官途,父親那擔憂的眼神。
原來...父愛真的是說不出口的。
柳白再看紙張,只有最後一句話:“柳兒...莫要太累。”
每一個字,墨跡極重,彷彿是用盡了氣力一般。
更像是一個父親,在扛起天大的責任之後,努力伸出手,輕輕揉揉兒子的腦袋。
從頭至尾,這封書信,沒有寫武安之事,也沒有寫斬殺神獸之事。
只是一個父親,留給一個兒子的絕筆遺書。
從頭到尾,白孝只想柳白幸福安寧得過完一生。
可白家的責任,在國,在天下!
白孝能做的,只是去尋求那個虛無縹緲的國運之言。
柳白將那書信緩緩摺疊,小心翼翼收入懷中,靜靜坐著,看向自己父親的屍首。
“父親。”
空蕩的廳堂之內,輕輕一語。
不見哭聲,道盡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