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尖兒?你掐什麼我都不攔著你,只是別紮了自己的手。其實,我也不懂這裡頭的事兒,但遺產問題有遺產法管著,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律師問問。再者說,既然你認為遺產是你們哥兒們姐兒們的事兒,你的哥哥、姐姐都活著,你幹嗎不聽聽他們是怎麼打算的。自己貓在家裡生悶氣,你傷神不傷神呀?”
婉茹這番話倒是給錢大江提了個醒兒,分割遺產得按遺產法的規矩來處理,甭管怎麼說他在大學當教授,這點兒法律常識他還懂。本來,他想得比較簡單,那幅齊白石的畫兒,小湄已然賣了,吃到嘴裡的肉,再吐出來可就難了,他也不打算從小湄嘴裡往外摳食。關鍵是他不知道老爺子到底給小湄多少幅畫兒,為了弄清楚這個底,他只能以這幅齊白石的畫兒來說事兒,它實際上只是一貼膏藥,他得用這貼膏藥來往外拔毒,知道有多少濃水。
最初,他不想跟小湄對簿公堂,家裡的事兒經官動府的,說出去讓外人笑話。當然,他也有私心,這事透過法律解決,倆姐一哥摻和進來,即便能要出幾十萬來,自己能落下多少?何況小湄是弱者,他是強者,當今社會都同情弱者,這點兒道理他還是明白的。他知道小湄沒什麼文化,只要找個人出面,嚇唬嚇唬她,也許她會把實底兒說出來,現在讓婉茹這麼一說,他猛然意識到問題的複雜性。
“看來還得走法律程式。唉,捨不得孩子打不著狼,既然跟小湄已沒有什麼親情可談,幹嗎還要顧全這個面子呢?話又說回來,她敢偷著賣畫兒,是她跟我叫板,我不能吃這個啞巴虧。”他心裡嘀咕道,預備跟小湄鬥法。
第七章
錢大江透過一個朋友,找了一個姓陳的律師。陳律師三十歲出頭,是個“海歸”派,也許是因為半年多沒找到客戶,一聽說誰要找他打官司,就跟打了嗎啡似的。
“一幅名畫兒賣了一百二十萬!當然算很大的一筆遺產。您應該透過法律程式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陳律師一本正經地對錢大江說。
其實,在見律師之前,錢大江已然把國家遺產法翻了十多遍,一些關鍵性的法律條文他差不多都可以背下來了。他找律師,是想讓律師充當說客,進行法庭外的調解。陳律師當然不幹,他一看這個案子標底上百萬,如果接手,半年的飯轍就有了,所以一個勁兒地攛掇錢大江到法院起訴。
小夥子嘴皮子挺利落,而且屬刺蝟的,咬住誰便不輕易撒嘴,弄得錢大江沒了退身步。
在起訴之前,錢大江先找他大姐小汶,添油加醋地把小湄偷著賣畫兒的事兒詳說一遍,而且告訴大姐,小湄手裡至少還藏著父親留下來的十幅畫兒。小汶,這會兒也是奔七十歲的老太太了。她本來就對小湄有戒心,一聽這話,當然被拱起火兒來。
不過,一聽大江說要跟小湄打官司,小汶有點兒猶豫,對大江說:“我先勸勸她吧,看她的態度如何?”
小汶主動請纓,披掛上陣,親自給小湄打了幾個電話,但是都沒打通,老太太一堵氣,決定親自登門。
也是趕上巧勁兒,小汶來到小湄住的大雜院,小湄沒在家。小汶敲了半天門,沒叫出人來,倒躥出一條大狼狗來,在小汶身後給了她大腿肚子兩口。敢情這是院裡街坊養的狗,那天主人沒拴住它,讓它跑了出來。鄰居見狀,趕緊給小汶賠不是,打了輛計程車,把小汶拉到醫院打狂犬疫苗,臨完,還給了小汶兩千塊錢“驚嚇費”。
大腿上留下幾個牙印,小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大江再來找她,她好像找到了撒氣的布袋,捋起褲管,露出狗咬的幾個牙印,對大江說:“瞧瞧吧,這就是我找她的結果!她也太可氣了,什麼事兒都揹著咱們,打吧,這個官司一定得打!”
大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馬兒就奔法庭,跟小湄來個刺刀見紅。
大姐這兒上緊了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