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沒有回家,鑽進了一家洗腳店。洗腳店裡的空調開得很冷,讓他十分舒服,他大口地吸著冷氣,彷彿要把五臟六腑也冰涼。找了個姑娘按腳,他躺在沙發上,對姑娘說:“好好給我按,不要和我說話。”
姑娘笑了笑說:“放心,你睡一覺吧,我不說話。”
花榮感覺這是個乖巧善良的姑娘。
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每次看到乖巧善良的姑娘,他第一個念頭就想娶她回家做老婆,可很快地否定這個古怪想法,還是一個人過吧,一個人安全,無牽無掛,他早就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抵抗歲月侵蝕。
花榮閉上了雙眼。
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出現那地鐵口行乞的父子。
想到孩子那雙可憐巴巴的大眼,花榮十分緊張。
他手心捏著一把汗。
曾經,他的眼神也是那麼痛苦無助,還有仇恨。花榮儘量迴避童年往事,想起那些事情,他就會特別緊張,緊張到不能忍耐時,就會發狂,那時,他就要把自己泡到涼水之中,讓自己漸漸的冷靜下來。他很清楚,發狂是最傷自己的,而且無濟於事,只有冷靜,才有力量,才能掌控一切。
這也是他進洗腳店的原因。
洗腳店裡的冷氣和姑娘的按摩都有效地緩解他心裡緊張的情緒。
漸漸地,花榮平靜下來,孩子的眼睛也從腦海移除。
過了一會,他就打起了呼嚕。
姑娘笑了笑,放下他的腳,站起來,去拿了個毛巾被,蓋在他的身上。
姑娘給他按完腳了,他還在沉睡。
她微笑著走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房間門。
花榮做了個夢。
夢見一個孩子躺在荒涼的原野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的眼睛緊閉,身體一動不動。冷風嗖嗖,孩子身邊的野草沙沙作響,不停起伏。那是隻野兔嗎,是的,灰色的野兔。它從草叢裡鑽出來,機警地打量著躺著的孩子。許久,它發現孩子的確不會動了,或者沉睡,孩子死亡。灰色野兔才蹦跳過去。灰色野兔在孩子的頭髮上嗅了嗅,彷彿聞到了青草的氣息,就吃起了孩子的頭髮。是的,灰色野兔把孩子的頭髮當成青草了。它津津有味地吃光了孩子的頭髮,在這個過程中,孩子還是一動不動。灰色野兔吃完孩子的頭髮,並沒有離開,它又嗅了嗅孩子的頭皮,又彷彿聞到了青草的味道,於是兔牙就在孩子的頭皮上啃了起來。孩子的頭皮被兔牙啃得鮮血淋漓……灰色野兔竟然把孩子給吃了,連同他的衣服,吃得乾乾淨淨,草地上只剩下血跡。
這是個奇怪的夢。
兔子竟然吃人。
花榮醒來,想起夢境中發生的事情,笑了笑。
這一覺也睡得太久了,走出洗腳店,已近黃昏。
夕陽西沉,天氣還是熱得難以忍受。花榮看了看錶,心想,該去取車了。他沒有乘地鐵,而是打了輛計程車,前往汽車修理店。計程車司機是個50多歲的男子,看上去就是老車油子。花榮不想和他說話,他卻主動挑起話題:“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花榮沒好氣地說:“我做什麼工作關你鳥事。”他笑了笑:“是呀,關我什麼鳥事,我這嘴就是賤,不說話會死。”花榮說:“你的脾氣還不錯。”他說:“那要看情況了,也有脾氣不好的時候。”花榮說:“什麼時候?”他說:“交管理費的時候。”花榮說:“為什麼這樣說。”他說:“你以為我們開計程車容易呀,每個月交那麼多管理費,還要扣這錢那錢,油價飛漲,車費不長,一個月辛辛苦苦下來,到自己腰包裡的錢就所剩無幾了。你說,我還能有什麼好脾氣。”花榮笑了:“你說的也對,換上我,也會有脾氣的。”他說:“你說說,這計程車還是人開的嗎?碰到操蛋的乘客,還嫌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