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用。”
“難道他會去偷,去搶,這可能嗎?難道他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杜尼婭驚呼,從椅子上霍地站了起來。“您不是知道,見過他嗎?難道他會是個小偷?”
她彷彿是央求斯維德里蓋洛夫;她把自己的恐懼完全忘了。
“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這兒情況極其錯綜複雜,千差萬別。小偷偷東西,可是他心裡明白,他是個壞蛋;可是我聽說有一個高尚的人搶劫了郵車;不過誰知道他呢,也許他當真以為,他乾的是一件正當的事!如果是旁人告訴我的,當然,我也會像您一樣,根本不信。可是我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原因,他都向索菲婭·謝苗諾芙娜作了說明;可是起初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終於相信了眼睛,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因為是他親自告訴她的。”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
“說來話長,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怎麼跟您說呢,這也好像是一種理論,根據這種理論,我認為,譬如說,這就和這種說法是一樣的:如果主要目的是好的,那麼個別暴行也是可以允許的。幹唯一一件壞事,完成一百件好事!一個有許多優點和過於自負的青年人知道,譬如說吧,只要他能有三千盧布,那麼在他的生活目的中,整個前程和未來就都會完全不同,然而他卻沒有這三千盧布,對他來說,這當然也是會感到委屈的。再加上捱餓,住房窄小,衣衫襤褸,明確意識到自己的社會地位以及妹妹和母親的處境太好①,因而憤憤不平。最嚴重的是虛榮心,自尊心和虛榮心,不過,誰知道他呢,也許他有崇高的志向……我並不是責備他,請您別那麼想;而且這也不關我的事。這兒也有他自己的一個理論,——一種平平常常的理論,——根據這種理論,您要知道,人被分作普通材料和特殊人物,也就是說,對於他們,由於他們地位高,法律不是為他們制訂的,恰恰相反,他們自己可以為其餘的人,也就是那些普通材料、垃圾制訂法律。還不錯,一種平平常常的理論;unethéoriemeuneautre②。拿破崙使他心馳神往,也就是說,使他心馳神往的其實是:許多天才的人對那唯一一件壞事根本不屑一顧,而是毫不猶豫地跨越過去。好像他也自以為是個天才的人,——也就是說,在某一段時間裡相信是這樣的。他曾經很痛苦,現在還在感到痛苦,因為他意識到,他能創造理論,卻不能毫不猶豫地跨越過去,可見他不是個天才的人。對於一個有自尊心的年輕人來說,這可是有傷尊嚴的,特別是在我們這個時代……”
①這是一句帶有諷刺意味的反話。
②法文,“和任何別的理論一樣”之意。
“可是良心的譴責呢?這麼說,您否認他有任何道德觀念?
難道他是一個這樣的人?”
“唉,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現在一切都混亂了,不過,也就是說,從來也沒特別有條理過。一般說,俄羅斯人眼界都很開闊,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他們的眼界就像他們的國土一樣開闊,非常愛幻想,喜歡雜亂無章;然而只是眼界開闊,沒有特殊才能,卻是一種災難。您記得嗎,每天晚上晚飯以後,我和您兩個人坐在花園裡的露臺上,曾多次交換過意見,談論這一類問題和這個話題。正是為了這種開闊的眼界,您還責備過我呢。誰知道呢,也許就在我們談論這一切的時候,他也正躺在這兒考慮自己的計劃吧。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要知道,在我們知識界,沒有什麼特別神聖的傳統:除非有人設法根據書本編造出來……或者從編年史裡引伸出來。不過幹這種事的多半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