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椅上的女子抱著膝蓋,眼神空洞得像只木偶,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雲琅焦灼地拍一下腿,又問:「可是穆流芳今日罰了你,惹你生氣了?哥哥也知道最近把你逼得太緊,咱們不禁足了,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但是別像今日這樣一聲不吭就跑出去,人都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都不敢跟母親說,怕她嚇出病來。好在你是回來了,不然得急死我!」
雲琅正說著,就見她身體動了動,還以為她肯搭理人了,結果下一秒她就軟軟地栽了下去。他慌忙扶住她,扭頭呵斥:「還不快去叫大夫!快啊!」
……
雲櫻做了一場夢,夢境綿長沉重,掙扎著醒不來。
耳邊卻一直有誰在焦急地呼喊,她尋聲而去,那聲音引著她往光亮處走,微弱遙遠似星辰的光漸漸放大,最後耀眼地她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周身都被白光包裹,一瞬間,彷彿穿過了一面鏡子,抵達了黑暗的另一端。
她皺了皺眉,耳邊炸開誰驚喜的呼喊:「雲櫻?誒,醒了醒了!」
模糊的視線裡,是一張美婦的臉,眼睛微腫,正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她。
雲櫻只覺喉嚨刀割般疼痛,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喊出一個「水」字。
「水!水!快!」雲夫人叫起來,丫鬟很快端來一碗涼水,雲夫人接過,小心翼翼地餵給她喝。
床邊除了雲夫人,還站著兩個人,一大一小,眉目相似。
雲琅眼底布滿血絲,見她在看自己,忙擠出一個笑容來,推了推懷裡的雲琊,讓他過去跟姐姐說說話。
稚氣的小臉緊繃著,烏黑眼仁噙滿擔憂,雲琊伏在床邊,糯糯地道:「阿姐不哭,你哪裡疼?雲琊給你吹吹。」
雲櫻抬手,這才摸到眼角的濕潤,想必是夢裡也睡得不安穩。
她握住雲琊的小手,啞著聲音哄道:「阿姐沒事。」
「燒了一天一夜,總算是降下來了。」雲夫人摸摸她的額頭,責罵雲琅,「你這個當哥哥的也真是的,把她逼這麼緊做什麼?雲櫻畢竟是女子,學問上無需過分嚴厲,不像你,要參加科考。」
「母親說得是,兒子知錯了。」雲琅垂首道歉,態度誠懇,遂又望向雲櫻,溫言道,「你快些好起來,過幾日便是七夕了,你不是期待了許久嗎?若是再這麼病下去,怕要錯過今年的燈會了。」
「阿姐,雲琊的燈送給你!」小包子插過話,嫩聲嫩氣地說。
雲夫人摸一把他的腦袋,逗弄道:「給阿姐不給娘?」
雲琊皺著臉,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可是爹只答應給我兩盞燈,一盞給阿姐一盞給娘親,雲琊就沒有了……」
一群人笑起來,雲夫人把他抱起來放在腿上,點點他的鼻尖,笑道:「那是爹爹怕你玩物喪志,才只應你兩盞燈,你若是書讀得好,討了爹爹歡心,多少花燈都買給你。」
雲琊聞言,這才展顏一笑,大方道:「如此一來,我的花燈便夠送給阿姐娘親爹爹哥哥啦!雲琊一定好好讀書!」
房內的氣氛變得輕鬆許多,雲櫻望著臺上跳躍的燈火,心底生出幾分「家」的實感。
雲夫人見天色已晚,就命人把雲琊抱回去歇息,雲琅扶她一把,勸道:「母親不如也回去歇息,您的身體可熬不住。」
「雲櫻還病著呢,我放心不下。」雲夫人拂手拒絕,「倒是你,昨晚就熬了一宿,白日裡就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今晚可別再熬了。」
「兒子沒事。」雲琅疲憊地笑了笑,眉梢已染上倦意。
雲櫻怔怔地看著他,百感交集。
這是她一直以來討厭的兄長,禁她的足、逼她去書院、動不動就呵斥她的兄長,卻在她昏睡時守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