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芳握緊她的肩膀,死死扣住。
他白日裡是發脾氣一走了之,可天色已晚,他還是忍不住去她帳中確定人是否已經回來,卻被幾個丫鬟告知小姐不明去向。
雪山天氣變幻無常,若是誤入深林如何得了?
他四處去尋,沒想卻在薄御的營帳外瞧見了她。
那一刻,嫉妒、憤怒、失望、挫敗,在心口翻攪成烏黑的泥。他氣得拽了她就往暗處走。
想起三日前的事,雲櫻未免恐懼,下意識地抓住了向燕的袖子。
這般抗拒的樣子,可不像是情投意合啊……
主子派去的人查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情報?什麼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都是瞎子不成!
也不管穆流芳是什麼身份,向燕當即就攔住他,將雲櫻護個嚴嚴實實。
「穆公子,大晚上的,拉著雲小姐是要去哪兒?」
穆流芳惱怒:「少管閒事!讓開!」
「這可不能算是閒事了,雲小姐是我家主子的貴客,既派我護送她回去,那便不可失職。穆公子,天色已晚,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唄!」
他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人火冒三丈,偏偏穆流芳不會功夫,不然也不至於被區區一個侍衛攔住去路。
「我再說一遍,讓開!否則就算是親王世子也護不住你!」
到底主是主,僕是僕,穆流芳動不了薄御,對付區區侍衛,卻有的是法子。
雲櫻不想把事情鬧大拖累了向燕,便從他身後走出來,將狐裘拋給穆流芳。
「是我自己不願意跟你走,別為難向侍衛。」
為難?
穆流芳氣笑,事到如今,連那人的侍衛都要護著了嗎?那他今晚的擔憂和奔波又算什麼?!
他攥緊狐裘,刻薄的話脫口而出:「雲櫻,我提醒你一句,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
七品官家小姐。
她自然沒忘。
只是和薄御在一起的時候,二人之間隔著的那堵牆總被輕柔地模糊掉,讓她始終覺得,面前的男子並非矜貴的親王世子,而是初見時那個走江湖的劍客。
沒想在旁人眼裡,瞧著又是另外一番意味。
她並無野心,也沒想過要攀龍附鳳,結識薄御純屬意外,只是這番解釋在穆流芳看來,也不過毫無可信度的狡辯吧。
她擔憂了一天,已是滿身疲憊,不願繼續爭吵,同向燕道別後,扭頭就走。
回了營帳,洗漱之後倒頭便睡。
一夜無夢直,第二日清晨被帳外的喧鬧聲吵醒。
雲櫻掙扎著掀開一條眼縫,有氣無力地問伺候的丫鬟:「外面什麼事這麼吵?」
丫鬟剛起,也是一頭霧水,搖頭稱不知。
正準備打發她出去探探情況,小餅就從帳外跑了進來,連口氣兒都捨不得歇,張嘴便嚷嚷:「小姐!出、出大事了!親王府出、出大事了!」
親王府?!
雲櫻心裡一咯噔,瞌睡頓時沒了,掀開被子就下床。
冷氣襲來,凍得她一哆嗦,那寒意細枝末節地浸進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
難不成昨晚世子不過迴光返照,最終還是沒能挨過今早?
心神不寧地穿好衣服,連熱水都來不及等,就著刺骨的冷水洗了臉,急匆匆就跑出帳外。
帳外天還矇矇亮,燃了一夜的火把餘留最後一點光,在白晝的寒風中似星辰般渺小。
雲櫻穿過無數苟延殘喘的火把,一路奔向人頭攢動的聚集地。
小餅在後面跟著,邊喘氣邊繼續沒說完的話:「親王府的二公子勾結北川邊軍、意圖謀反,皇上已經派人把他給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