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水光瀲灩的眼裡,倒映著他清雋的面容。
薄御抿緊唇,聲音依舊凜冽,卻斂去平日的尖銳刻薄:「你要回哪兒去?我送你。」
她要回的地方,他根本送不到。
雲櫻悲哀地搖頭,哽咽道:「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那是快馬加鞭奔上一輩子,也抵達不了的地方。
她抬手用袖子擦擦眼角,繼續往南郊走。
身後的人默不作聲地跟著,腳底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雲櫻漸漸止了哭,這才停下來,回頭瞪他:「你跟著我做什麼?」
他還是那句話:「去哪兒?我送你。」
雲櫻望一眼長街,地面泛著熱氣,若是這麼走下去只怕要走好幾個時辰才能抵達,周圍也沒瞧見車夫,喉嚨裡煙燻火燎,她感覺自己快要被蒸化了。
想了想,終於還是小聲一句:「南郊。」
薄御沒說什麼,將她攔腰抱起,躍身就上了屋頂。
他的腳步極快,周圍的風景似虛影般迅速倒退,雲櫻曾夢寐以求的飛簷走壁,由他實現。她微微抬頭,瞧見男子刀刻般的下頜,線條凜冽,看上去刻薄且不近人情。
明明是個冷漠的劍客,卻在這時,給她帶來一絲慰藉。
他不問發生了什麼,他只帶她去她要去的地方,把她放下後,離開的背影也瀟灑利落,彷彿凌空而來的一隻鷹,僅僅只是順道載了她一程。
雲櫻在路口愣了一會兒,借著導航朝樹林深處走去。
……
寂靜的南郊樹林。
身處龍城的同學陸陸續續趕來,林外的路邊停著幾輛馬車,雲櫻路過時,王晴正從上面下來,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眼眶通紅。
兩人往林間走,沉默半晌,王晴開了口:「是被敖家老爺玩死的……」
「我看見群訊息了。」
「伺候陳琳的丫鬟說是陳琳跑路被敖老爺發現,當時就拿東西揍她,說她別想活著走出敖家大門,還叫了他幾個兒子一道進了陳琳的房間」
「別說了!」雲櫻打斷她,發抖的唇毫無血色。
才來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竟然就死了一個同學,還是以這樣悽慘的方式。雲櫻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如果我們沒有參加畢業旅行就好了」王晴伸手握緊雲櫻,手心全是汗。
導航上的點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兩人的腳步也越發踟躕,內心本能地抗拒著去面對這已經發生且無法改變的事實。
程芳芳的哭聲透過綽綽樹影傳來,有種兔死狐悲的悲愴感。
雲櫻走過去,瞧見土堆上立著的墓碑,墳前點著香,白煙繚繞,墓碑上的字模糊不清。
季鴻幾人站在墓碑旁,表情沉重。
陳琳的後事是他們一手操辦的,買了最好的棺木和壽衣,為她選了青山綠水的長眠之地。
程芳芳伏在地上給陳琳燒紙錢,火芯隨著八月乾燥的風往上竄,燻紅每一個人的眼。
葉淮風端了兩杯酒走到雲櫻和王晴面前,聲音暗啞:「你們也來送她一程吧。」
雲櫻接下,手又開始發抖,有些拿不住酒杯。
葉淮風托住她的手,眸光沉沉,低低一句:「慢些。」
雲櫻哽咽著說不出話,只安靜地點頭。
敬過酒,她走到火盆旁,白色紙錢紛飛著鋪了一地,彷彿誰訣別時凌亂不捨的腳步。
陳琳的葬禮,彷彿才是對現代人生真正的告別。
先前的一個月不過一場預演,許多人的心還停留在現代,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根本就是一場噩夢,遲早能夠醒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們還是高三的畢業生,坐在大巴車上嬉笑打鬧。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