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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月進門時,男子靠坐在床頭,正單手拿著一件乾淨的衣裳費力地套上胳膊。胸前到肩膀處都纏上了白色紗布,隨著他的動作,可見殷紅隱隱透出。這副身軀曾經保護過她,曾經侵佔過她,現在卻這般傷痕累累,看得她心口一緊,不由自主地透出關心。
他驀然抬頭,深黑的眼瞳悴不及防地撞進她的眼底。
四目相對,芯月渾身僵直,顫抖的冰涼自心臟蔓延到指尖,她震動地不能呼吸。
“你是……救我的那位姑娘?”男子似乎天生不愛笑,眸子有些冷,唯有輕扯的唇角才讓人感覺到幾許溫和。
老天,但願她是聽錯了。冰涼又迅速從指尖延伸到腳底,令她無法再移動半分。
他在說什麼?習慣了他眼底的東西……原本只有冷漠、無情、暴躁、殘忍……然而此刻,他正注視著她,眼眸一舜也不舜,逐漸滲進了出溫和以外的更多東西,比如讚賞與感激。
“你……”芯月被那種陌生的眼神驚住,霍然別開臉,不願面對。
“請恕在下失禮了,不過真沒想到救我的姑娘竟是如此天香國色……”男子不急不徐地說道,語氣有些平淡,又彷彿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讓人不可質疑。
深深地、深深地呼吸,芯月力求鎮定,前一剎那的喜悅全部化為冰凍,一顆才悄然復活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說話時的神情、語氣竟然恍如陌生人,他……不認識她!
柳漠西,你是真不認識?還是故作不認識?
“姑娘。”男子低喚,他的唇色因傷而有些蒼白,但絲毫不減剛毅俊挺。
“恩,你傷得不輕……”芯月握緊手指,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室外春光燦爛,她咬了咬唇,抬頭勇敢地望著他。就算此人不叫柳漠西,或是他故意忘了她,她也要將這人看個清楚。
男子有著剎那的失神,在他的記憶裡,從未見過如此美麗而特別的女子,連氣質都極為高貴。
已近黃昏,晚霞映紅天空,她的臉蛋就被霞光對映,格外嫣紅,尤其是她不經意抬眸間更顯美目晶瑩,璀璨生輝。
“咳……”男子清清嗓子,一種異樣的感覺竄過心房。
芯月望著他,屏住呼吸上前一步,秋水瞳眸裡清晰地印著他的身影。說實話,這些哀傷沉痛的日子,她都已放棄,不曾再奢望過什麼……但是,她是絕對絕對沒料到會是今天這樣的情形……
似乎前塵往事徹底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跡。
“我叫芯月。”不知哪來的一股衝動,她乾澀著嗓子說。
男子微微揚唇,輕聲念道:“芯月……人如其名,都美。”話語間,冷漠不再,一雙狹長的眸子裡多了絲春的暖意,變得深邃,毫不掩飾他對她的欣賞。
芯月心驚,這樣的話真是出自柳漠西口中?
她太瞭解他了……從前的他!他默默跟隨她七年,忍受她的刁蠻任性,任由她發怒埋怨,他多半是面無表情,不見過多情緒。大漠之中,她被囚為女奴,又見識到這個男人冷酷殘暴的一面……今日再見,竟是冷漠中透著溫和,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柳漠西?每隔段日子不見,他都會變成她所不認識的男人。往日歲月悄然浮想,緊窒的心情不由地黯然下去,芯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自然:“公子怎麼稱呼?”
“哦?”男子挑挑英挺的墨眉,為眼前女子的大膽而驚異。哪有女子如此直接詢問男人的名字?
芯月閃動靈眸,再次說道:“我叫芯月。”
男子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