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拎起地上的揹包蹚過渾濁的池子,開始末路狂奔。邊跑還邊不死心地喊著救命,這個時候除非天降神兵,否則誰也無能為力。
可我的速度哪能和飛蟲比,沒跑兩步就有小紅蟲鑽進我的衣服裡啃咬著我的面板,我身上頓時又疼又癢。
直到跑到對面牆的死角再也無路可逃。
我只能背靠著石牆看著四周烏壓壓的一片紅潮,就算我是大羅神仙,以一敵數以萬計的蟲子也是死路一條。看來這些紅蟲今天不把我的骨頭渣子都吞到肚子裡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果不是千歲把那顆珠子從人家天靈蓋裡取走,我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果然是“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
我無力地悲涼大罵“他姥姥的”,接著腦袋一熱,鼻血很給面子地順著我的話濺出來……
然後,我眼前一紅,無數只密密麻麻的小紅蟲一窩蜂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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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師傅(1)
數九以來,饕風凜冽。今兒是北方入冬最冷的一天。
昨夜六角紛飛,整個世界如銀裝素裹般。一眼望去,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連成一線,走在其間,腳下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這樣的天,我本該坐在炕上煨一壺清酒小酌的。把酒言歡也好,舞文弄墨也罷,總好過現在在冰天雪地裡飽受寒風侵肌之苦。
最可憐的是,師傅一大早派我去城裡只是為了買兩斤老君眉!
寒冬臘月的下雪天,讓一個大病初癒的弱女子去買極品茶葉,一買還是兩斤。那茶葉貴得讓人咂舌,買一斤的銀子可夠我喝幾百斤陳年佳釀的。
我心疼得皺皺眉頭,鼻息間掠過一縷淡淡的幽香,前面院子裡的幾叢梅花傲雪綻放,一片純白中一點紅,紅得好像離人眼中的血。
一陣朔風猛吹,院門一側殘舊的匾額被颳得搖搖欲墜,我連忙上前扶了扶,順便輕拭去上面的積雪,心中默默讀著匾額上七扭八歪的字:曾經有間當鋪。
這是家當鋪。
好吧,當鋪的名字就叫——曾經有間當鋪。
而我,就是這家當鋪的工作人員,身兼幫櫃、寫貨、後生、伙頭、跑腿、打雜……數職。
穿過似火的梅林到達幽徑深處,就會發現一棟古樸的二層磚房石樓與世隔絕般隱於其中,同門前破落不堪的景象相去甚遠。
可別小看這片梅林,能破了其中跟迷宮似的“八卦陣”進入當鋪,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師傅大人每隔七天就會改變一次它的佈局,當然,能順利進入者可不能小覷,那人絕對是我們當鋪的超級貴賓。
記得當初剛來到當鋪的時候,我有一次想要偷偷跑出去買酒喝,結果被困在梅林中整整一天沒吃沒喝,哭幹了淚喊啞了嗓子也無人問津,那情景別提有多悲慘了。
想起那會兒跟著師傅學習奇門遁甲的日子,我就想抹兩把辛酸淚。
睫毛上掛了一層雪白,我忍不住顫抖打了一個噴嚏,隨即跺了跺冰涼到有些發木的腳丫子,心裡想“寶貝兒,我的清醇花釀,我回來喝你們了”,張口卻倍兒崇敬地來了句:“師傅,徒兒回來了。”然後我又受不了自己的肉麻,不禁打了個冷戰。
“喲,九姑娘你可回來了,這一路辛苦吧。”
我剛推開那扇厚重的當鋪大門,右腳還沒落地,就被人拉住了。
“看你回來得可真趕巧,我取了前年埋在院子裡用花甕收貯的梅花雪水,剛煮了第三道茶,快來喝了這盞暖暖胃。”
和我說話的這位,是我們當鋪佟掌櫃的。他姓佟,名掌櫃,年紀嘛大概四十歲,總是用根骨頭做的筷子斜插在發頂,這是他個人為數不多的惡趣味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