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煙管林立,最最繁華的,還屬妓院。
俞州的新貴不愛這條魚龍混雜的街道,他們去洋人的俱樂部,喝洋酒咖啡,抽雪茄紙菸,睡印度女人;舊的財主卻喜歡這古樸的街道。所以來往的,汽車甚少,腳力車伕穿梭其中。
三輛腳力車飛快穿城越巷。
紅樓上依著欄杆露著香肩的姑娘們眼尖,興奮推身邊的姐妹瞧:“那個少爺好英俊……”
驚鴻一瞥,他的容光亦令整個世界失色。
直到一家賭場門口,他的腳力車緩緩停下。身姿挺拔高挑,風度翩翩,惹得對面樓上的姑娘們極力招攬:“少爺,到我們這裡坐,我們家裡有最好的新茶……”
李方景揚臉望去,一排排年輕又麻木的臉,在日光下顯得那麼單薄突兀,他心口微滯,多麼美好的年紀,卻……
思及此,他仍是挑唇一笑,雍容倜儻,氣度似疊錦流雲。
那些姑娘們尖叫不已……
後面車上的畫樓忍俊不禁。她戴了頂深紫色呢絨墜了面網的帽子,掩住了大半個臉,只露出微薄的紅唇與下頜纖柔弧線。
李方景已經過來,學著英倫紳士,恭敬對她伸出了胳膊。
畫樓莞爾,帶了黑色蕾絲手套的皓腕,輕輕搭入她的臂彎。
易副官跟在身後,垂眸恭敬,只當瞧不見。他跟李副官不同,李副官是畫樓的助手兼朋友,易副官只是保鏢。
畫樓透過面網,細細打量這條街。木板雕花樓,湘竹簾布店面門,長衫男子帶著元寶帽,棋樓上的姑娘梳了元髻,若不是偶爾一輛小汽車穿過,真像是回到了前朝。
她遮了臉,露在外面的微弱下頜白皙賽雪;身姿曼妙-,衣著華貴,一進賭場便有男子不住打量她,直覺是個絕色的人兒。還有梳著中分頭、摸得油光可鑑、穿了廉價西服的財主少爺上前問李方景:“兄弟,這是誰家的姑娘,什麼名頭?”
意思大約是畫樓是哪家的頭牌吧?
李方景眸子染了霜色,冷冷瞧著他。
畫樓身後的易副官上前一步,按了按鼓鼓的腰間,聲音狠戾:“這是我家太太……”
混賭場的人,誰都能看得出來,那裡別了傢伙!
那人知道惹不起,賠了幾句笑臉就走了。
小夥計瞧見李方景,就連忙進去稟了管事,須臾便有個中年長衫男人走過來,呵呵直笑:“六少怎麼來了?您可是稀客……您找季老闆?”
在外人面前,他們稱自己的龍頭為老闆。
李方景道是,那管事便親自帶了他們三人,撩起簾子,往側邊站了兩個高大保鏢的小門裡進去,然後謹慎關了門,就聽到木質樓梯咯噔咯噔的輕響。
還有賭鬼不死心,問那端茶水的小夥計:“剛剛進去那小子,什麼來頭?他身邊那姑娘,是不是翠竹苑的香香?”
那小夥計精明極了,陪著笑:“陳老爺,小的哪裡知道?不過,任爺親自給他帶路去見季老闆,什麼來頭,您心裡還不跟明鏡一樣?”
那姓陳的啐了一口,心裡妒忌豔羨,那小白臉長得忒好看,身邊的姑娘是難得一見的嬌滴滴美人,還那麼大的背景。至少他們這樣自以為高貴的身份,想見任爺一面不容易;讓任爺給帶路,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什麼來頭?能壓死他們的來頭!
沿著逼仄的樓梯,能聞到濃重煙味。畫樓總是吸白雲歸的二手菸,對煙味不算反感。二樓的房間裡,架了紫檀木架子的圍屏,白鏤金紗上面,繡了大漠如煙圖。
李方景瞧著,便對畫樓道:“季老闆愛附庸風雅,白白糟蹋東西!這可是最好的湘繡,紋敞閣房娘子的手藝……那房娘子如今不太接活,不是老朋友不得登門,要不然你讓她繡套旗袍,足足震懾整個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