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掀開車窗的布簾。皺著眉頭,有些惱火地看著堵在自家書局門口以及未掛招牌醫館門口的年輕士子們。心想這些人未免也太孟浪了,面色便有些不喜。
看著他的神情。沐風兒低聲陰寒說道:“屬下馬上把這些人趕走。”
範閒不置可否,藤子京輕聲說道:“我去清場。”範閒這才點了點頭。
他這些年好不容易在讀書人心目中保持了自己的清流地位,成功地洗涮了不少監察院地黑暗色彩,怎麼捨得讓沐風兒敗壞。也不知道藤子京下車後說了幾句什麼,那些堵在東川路里地行人和士子們頓時散了。將街口空出一大片地來。只是那些士子經過黑色馬車時,都極為恭敬地向馬車行禮,這才悄無聲息地退去。
看樣子這些人是知道了馬車中人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尤其是那些士子本就將範閒看成了偶像,加上範閒如今還兼著太學裡的教授職務,哪裡還敢再停留——能讓書生摧眉折腰相事,證明範閒不僅僅是權貴那般簡單。
……
……
東川路安靜了下來,範閒下了馬車,壓抑著心頭地激動,微笑著走入了書局對面地醫館,也不及檢視婉兒將這地方整治的如何,目光便直接瞥了進去,不料卻沒有看著若若地臉,只瞧著那件看上去有些單薄的錦祅,略顯瘦弱的腰身。
範若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醫館外面地變化,此時早已經從失神中擺脫出來,正蹲在裡室裡整理那些藥材,她從北齊青山也帶回了一些南慶少見地珍貴藥物,此時正在思考應該如何存放。
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範若若沒有起身,直接說道:“還未開門,若不是急患,煩請過兩天再來。”
聽著這聲音,範閒便高興,加上這句話裡所蘊地醫者心腸,讓他不禁滿意地笑了起來,在她身後說道:“真要有病,哪裡還等得及你回來治,莫非我自己地醫術就差了?”
聽到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了的聲音,範若若身子微微一顫,馬上卻回覆了平靜,站起身來,揹著範閒整理了一下轉頭,款款拜了下去,說道:“哥哥來了。”
雖刻意壓抑著情緒,但姑娘臉上的眉,眸中的曈,唇角的弧度,無一不顯示著她內心的喜悅。
看著若若妹妹臉上的喜悅之色,範閒的心裡卻是無來由地一慟,不明所以,莫名其妙。他怔怔地看著妹妹,看著這張已經有幾年不曾見到的熟悉臉龐,看著那眉心熟悉的冰雪之意,在自己的面前化成了三春裡的淡暉,輕輕嘆了口氣。
然後他向前一步,輕輕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若若微微低頭,習慣性地側了側。
就如同慶曆四年春天,範閒第一次來到京都,進入司南伯府時那樣,分隔已久的兄妹二人。只需要一些話語,一個小小的動作,便可以驅散掉時光所造成的些許陌生感,再次回到很多年前好動的猴子與病弱地小猴子之間的情境,回到那些天南地北。託雁而行的片言隻語中。
範閒覓了個箱子坐了下來,看著依舊忙碌的妹妹,說道:“怎麼到的這麼早?”
“哥哥不也提前回來了?”範若若笑著應了一聲,抬起手臂抿了抿汗溼散開地鬢角:“路上沒耽擱,就早到了幾天。”
“千里南下,也不說在家裡好生歇兩天,這醫館裡的事情自然有你嫂子安排,你只管問診。不要操這個心。”
範閒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妹妹雖然依然那般瘦,但精神顯得好了許多,而且或許是這兩年裡時常在鄉野僻壤裡行醫,膚色也黑了一些,甚至連眉宇裡常見的那層冰雪。也逐漸消失不見。
雖然時常有書信往來,但是總不及在身旁照顧的周全,範閒心頭有些自責,當初逃婚離國全部是他一手安排。看著妹妹便嘆起氣來,也不知道她這兩年過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