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裡放的滿屋油畫皆為花一般,高層公寓的下面六層是住客們的會員俱樂部,各式設施一應俱全,從服務人員的素質和室內的細節裡,能品出相當不錯的感覺。
為了打發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許樂在公寓下層的酒吧裡坐了下來,要了一杯不知道名字的烈酒,加了九塊冰塊,等著冰水將酒味沖淡了不少,才開始小口小口地飲著,同時開啟了手機的超薄光幕,開始認真地學習第一軍事學院裡的某些軍事課程。
他坐的地方很偏僻,光線陰暗,他穿著一身無肩章的軍裝,相貌平常,自然沒有什麼驕美動人的孤獨女子過來打擾。
做簡水兒的保鏢?這肯定不是國防部交給他的真實任務,為了在以後的西林前線上能夠保住自己以及第七小組成員的小命,又或許是在畢業日兩次軍演中被鐵七師軍官們的指揮能力所震撼,許樂開始認真地學習與戰場有關的一切,他並不指望將來真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指揮官,但總要不至於被敵人包圍後,卻不知道預定的後撤路線在哪裡才是。
練功和學習中的許樂向來極為認真沉默,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些文字資料或者是灼熱的顫抖線條之中,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盯著手機超薄光幕上的教材,他總是靜不下心來,因為他總想著頂樓公寓裡此時究竟在發生什麼。
一個小時能生什麼,夠發生什麼?如果是相看對視無語凝噎淚千行,也過是男女一番沉默感慨便會過去;如果是要訴別離論將來,一個小時還不夠開個頭;如果是要一團和諧,並排站在床前看孩子眉眼,語笑嫣然論何處似你何處似我,那又要多長時間?
萬一鄒流火小朋友忽然想在親生父親的面前表演一下生物排洩本能,或許那對年輕的父母,手忙腳亂地折騰這件事情,便要消磨掉所有時間。
想到此節,許樂一個人竟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但笑意馬上斂去,因為從鄒鬱一路戴著的冷酷面具和先前那句交待,他便能清楚地推斷出,頂層公寓裡的一小時不會發生上述那些故事,更不會如他齷齪希望的那般上演什麼激情戲碼。
歸根結底,施公子和鄒鬱只不過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金風和雨露相逢一宵,卻結出了一個錯誤的果子,頂天了說,這對根本談不上熟悉,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年輕男女,只能算是偶爾性起的一夜床伴關係,連炮友的程度都達不到。
許樂微垂眼簾,望著虎口裡握著的酒杯,感受著上面傳過來的寒意,有些惘然地想道,當初陪著鬱子把孩子生下來,是不是自己弄錯了?這種荒唐複雜的關係,究竟能夠怎樣理清?要知道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結局,這種電視劇裡面才有的情節,更不可能真的像編劇寫的那般,輕而易舉地催化出愛情這種東西。
然則一想到鄒流火在自己懷裡打呵欠流口水的可愛模樣,許樂的心便定了下來,心道你們做父母的自己安全措施不做好,怎麼能讓一個小生命來負責,任何煩惱都是你們活該。一念及此,他便大感釋然,甚至有正義凜然之感,雖然他清楚這種正義感實際上很無恥。
……
一個小時之後,黑色汽車離開了這幢公寓樓。劉佼駕駛的軍車載著幾名第七小組的漢子,遠遠跟著這輛汽車,保護著車中人的安全。
鄒鬱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是抱著鄒流火安靜地坐在後排,安全帶緊緊地系在她的身上,壓得她領口處的那條紅圍巾折了起來,就像是一團火焰。
“我要去國立上林大學讀書。”許久之後,鄒鬱打破了沉默,望著許樂的側臉平靜說道:“你知道臨海大學城的規矩,冬天的時候就要去報名。”
許樂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微微一僵,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很多意思,上林大學是離梨花大學十幾公里外的一處著名學府,鄒鬱如果要去繼續自己的學業,自然說明先前的談話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