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勒身後,說話很慢,帶著僕役的謙卑,最後三個字甚至帶著一種無微不至的體貼—— 一個老劊子手對行刑物件的那種體貼。
然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泰勒鼓起勇氣抬頭看破壁人時,後者才恭敬地問:“先生,我可以繼續嗎?”
泰勒點點頭,收回目光,在沙發上坐下,儘可能地使自己鎮定下來。
“是,先生。”破壁人再次鞠躬,禮帽一直端在手裡,“我首先簡述您對外界顯示的戰略:建立一支獨立於地球主力艦隊的太空力量,以球狀閃電和宏原子核聚變作為主要武器裝備。”
“同你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泰勒說。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徹底中止這場對話,早在破壁人亮出身份之際,政治家和戰略家的直覺就告訴他這人是勝利者,但直到現在,他仍心存僥倖,希望最終證明自己的思想沒有被看透。
“如果是這樣,先生,我可以不再繼續說下去,您接著可以逮捕我,但有一點您肯定已經想到:不管怎麼樣,您的真實戰略以及推測出這個戰略的所有證據,都將在明天甚至今晚全世界的新聞中出現。我是以自己的後半生為代價來與您見面的,希望您能珍惜我的犧牲。”
“你說下去吧。”泰勒對自己的破壁人擺了一下手說。
“謝謝,先生,我真的很榮幸,不會用太長時間的。”破壁人又鞠了一躬,他那種現代人中很少見的謙卑恭敬似乎已經滲透到了血液中,隨時都表現出來,像一根軟軟的絞索在泰勒的脖子上慢慢套緊,“那麼,先生,我剛才對您的戰略的表述正確嗎?”
“正確。”泰勒說。
“不正確。”破壁人說,“先生,請允許我說,不正確。”
“為什麼?”
“我首先注意到,您用了很多的精力和時間巡遊世界各地,考察各國的軍隊和其他武裝力量,試圖找到人類社會中殘存的自我犧牲精神,並組建一支具有這種精神的太空軍。這種對犧牲精神的關注似乎有些過分了,很不正常。當然,您有自己的解釋:球狀閃電和宏原子武器需要近距離攻擊目標,相對於其他太空武器,有更高的傷亡率,因而需要參戰者具有自我犧牲精神。”
“這有什麼不對嗎?”泰勒從沙發上揚起頭問。
“沒有什麼不對,合情合理,但這種合理只是對您顯示給外界的戰略而言。”破壁人彎下腰,把嘴湊近了泰勒的耳朵,用更低的聲音繼續說,“但在您的真實戰略中,情況稍有變化:如果這支太空神風特攻隊或太空基地組織真的建立起來,那他們不會被部署到您的球狀閃電艦隊中,而是成為地球主力艦隊的一部分,當然,您更希望能成為全部。”
泰勒最後的希望破滅了,他已經知道後面將要發生的一切,並選擇了沉默,此後,他真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但破壁人卻一直說下去,他的嘴吹到泰勒耳根的風沒有一點兒熱度,像是從幽靈那裡吹來的,帶著一股墳墓的味道,“您的球狀閃電艦隊不需要那樣的戰士,因為這支艦隊最終要攻擊的根本就不是三體艦隊,它的攻擊目標是地球主力艦隊。”
泰勒繼續沉默,面部像石像般堅硬,他在等著劊子手的屠刀。
“在接近末日之戰的某一時刻,當地球艦隊嚴陣以待,準備出擊時,將發生一次超級太空珍珠港事件,這次毀滅性的襲擊將來自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方向,來自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人。宏原子聚變的光芒將在太空軍港中亮起,其聚變能量之高,看上去像無數個太陽,就在這些藍色的太陽中,地球主力艦隊灰飛煙滅,化作無數量子幻影消失在太空中。這時,您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支呈宏觀量子態的地球艦隊。用大眾更容易明白的話說:你要消滅地球太空軍,讓他們的量子幽靈去抵抗三體艦隊。您認為他們是不可戰勝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