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提督衙門。”得祿卻不耐煩聽,擺擺手說:“你別說啦!你就睡覺去吧!”說著就走進班房去了。
劉泰保冷笑了笑,站在窗外,又側耳向屋中去聽,就聽是得祿的聲音,說:“諸位請回去吧!貝勒爺說,失了一口劍是小事情,不願意深究!”
劉泰保一聽,心中非常敬佩,暗想:鐵小貝勒這個人也太寬宏大量了!一口斷鐵截銅的寶劍硬被賊人盜走,他不但不心痛、不氣憤,反倒不願深究,這真是少有!早先他待李慕白不定是多麼好了。我來到這裡,他卻沒大理我,如今趁著這件事,我倒要顯一顯我的才能,把賊人抓獲,把他的寶劍追回,一來叫他賞識賞識;二來我也不能便宜了那個賊,讓他白盜走一口寶劍,又白踹了我一腳;三來我把寶劍追回來,小貝勒一高興就許賞給了我;四來我得賭這口氣,別叫得祿那些人永遠疑惑是叫我偷去了;五來……他越想越興奮,越想越緊張,便決定明天就著手訪查。劉泰保回到屋中,那李長壽還打著沉重的鼾聲沒有醒,他便倒在炕上拉過被,蓋上皮襖,單刀就放在身畔,睡了一覺。
次日醒來,天色約有六點多鐘,他就連臉也不洗,滾身下了炕。他披上老羊皮襖,腰裡藏著一把短刀,並帶上了幾吊零錢。今天一朵蓮花劉泰保要做偵探,所以精神也顯得特別好。出了府門,到了安定門大街,雖然寒風吹著他昨夜摔破了的臉,但他也不覺得疼,他挺著胸脯,叉著腰兒,胳臂肘先在前開路,彷彿若有一句話不對,他就要舉手打人。
很快他就走到了“西大院”。這西大院是北城的一個著名茶館,這種茶館不是單賣清茶,還賣炒菜、滷麵、烙餅等等,地面極寬,與大戲院差不多,足可以容下四五百人。每天早晨,北京城的一般遊手好閒的人,都要來此消遣、聚談。欄杆上掛著許多鳥籠,全是茶客們攜來的,嘰嘰喳喳地叫著,聲音很是雜亂。如今一朵蓮花劉泰保一進了這茶館,就覺得熱氣騰騰,臉跟耳朵全都十分舒服。他把老羊皮襖一脫,搭在左臂上,兩眼東瞧西望。有許多人都站起身來,帶笑招呼他說:“劉爺! 請這裡坐!今天來得早啊!”劉泰保也笑著向招呼他的人點頭,並說:“還早?快七點鐘了!”
這時就有個人過來拉了他一把。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本街著名的土棍,外號叫禿頭鷹。這人是個禿頭,長得跟一隻癩犬一樣,穿的可是青綢小皮襖、青綢夾襖,抹著一臉的鼻菸。他平日吃寶局、打群架,無所不為,無人敢惹,可是他叫劉泰保打過,因此他佩服劉泰保,二人遂結成好友。當下劉泰保就說:“老禿!你拉我有什麼事兒?”禿頭鷹說:“你這兒來!我聽來一件新聞,打算告訴你。”劉泰保笑著說:“你還有什麼新聞?一定又是哪個大姑娘養孩子的事兒!”
禿頭鷹把劉泰保拉到自己的座位旁,他就往一個虯角的小碟裡倒了點兒鼻菸,往臉上抹著。他給劉泰保倒了一碗茶,探著頭問說:“昨天晚上,聽說你們府裡出了事兒?”他說話的聲音極小,並且眼睛向旁處溜著。
劉泰保倒不禁吃了一驚,說:“啊呀!你這禿頭鷹的耳朵倒真長!”
禿頭鷹趕緊使了個眼色,說:“小聲!”劉泰保回頭看看,只見遠處有兩個人,都穿著短衣,都很闊,正在那邊同別人談話。禿頭鷹就悄聲說:“那兩個人是張八、龐九,都是提督衙門的班頭,輕易也不來到這兒喝茶,今天大概也是為你們那件事!”
劉泰保一聽,卻不由得生氣,就故意大聲說:“這真是豈有此理! 貝勒爺已經不願深究了,還用得著他們瞎獻什麼殷勤?”
禿頭鷹趕緊把他揪了一下,說:“老劉,你這不是成心找麻煩嗎?” 又悄聲些說:“昨晚的事雖然府中不願深究,可是衙門還吃不住。你想,昨天幸虧是府中只丟失了一口寶劍,倘若有人拿著寶劍進去,做出點兒事來,那可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