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正是調皮的時候,它自到了沈家就有大白慣著它,自家碗裡的貓吃盡了,還要去大白的碗裡扒拉,蓉姐兒看見了就要揪它的尾巴幫大白趕跑它,這回它自家碗裡沒肉,去大白碗裡一瞧,見它也沒有,一爪子拍在碗上,伏到褥子上不肯吃了。
到傍晚時分,蓉姐兒正跟妍姐兒兩個翻花繩子,想到屋裡去把秀娘寄來的新玩意兒拿出來一處玩,才進了門就看見大白跳在櫃子上,正盪悠悠的晃尾巴,一隻爪子捧了臉,一隻爪子伸到嘴邊舔個不住。
蓉姐兒的小竹枕頭上,正擺了一條小魚,溼淋淋的還在滴水,屋子裡頭一股腥氣,小白在那床上喵嗚喵嗚直叫喚,無奈它身小跳不主高,爪子怎麼也勾不到魚。
蓉姐兒“咦”一聲,妍姐兒跟在後頭進來瞧見了,轉身就去灶下告訴了潘氏,潘氏進屋就要打大白,大白在櫃上立起來,弓了背一跳,串出屋去。
潘氏嘴裡罵上兩句,又摸了蓉姐兒的頭:“乖乖,還曉得給你抓魚吃了。”蓉姐兒這才知道這小魚是大白抓過來給她吃的,連小白都沒給,這才把它惹急了想往床上跳。
夜裡還是吃素,到第二天,潘氏把門鎖了,不叫大白進蓉姐兒的屋,小魚就又擺在了窗臺上,約是到前門的河裡拿尾巴撈上來的,夏季正是收魚的時候,那些指長手掌大的,漁夫船翁就是撈了來也賣不出價去,傾在船上專撿出來又扔到湖裡去。
石板街道上了一圈全是貓兒,有的船伕性好,瞧見貓兒在等,衝了他咪嗚兩聲就把魚兒扔到岸上,引得貓兒爭食打鬥,有的便扔到湖邊,看貓兒把毛茸茸的尾巴伸到水裡等魚兒上勾。
大白在外頭玩得多了,竟也學會了野貓的看家本事,見潘氏不給她肉吃,自家出去釣了魚來,吃了一條,留下一條給蓉姐兒。
潘氏這回也沒了辦法,三日不得沾葷腥的,只把等大白曬太陽的時候叫沈大郎捉了它,把它關起來不叫出去,連小白也一齊關住了,兩隻貓兒在屋裡撓木門,蓉姐兒只得在門外頭叫大白。
過了三日闔家去請觀音像,早早套上大車,女眷坐在車裡,沈大郎跟趕車人坐在一處,車前套了頭騾子,雖行的慢,倒也不覺得後頭坐了三大兩小重的拉不動。
因去的人多,沈大郎單給了八十個銅板,還管那車伕一頓飯,他是常跑江州城的,聽見潘氏說要去觀音廟,嘖了一聲:“今兒那地頭人多,城裡那些個貴戚全都要去上香,聽說供得三十三尊觀音像,都塑的金身像,最是靈驗不過的。”
又細說江州城裡各處有甚個玩樂吃食,只隔那幾裡地,卻叫車伕說的天花亂墜,便是濼水鎮裡有的吃食,也說江州城裡的更可人,蓉姐兒長到這麼大,只有荷花節時去過金湖,趴在門上聽得有味兒,那車伕也不吝惜口水,說起來滔滔不停。
江州城裡以坊劃分,一坊便是百戶,前後左右也分四門,到了宵禁時分,四門皆關,若不進門便被關在外邊,叫宵禁的兵丁抓了還要蹲牢。
只有兩坊例外,一是花柳巷,一是東西兩街,俱是尋花問柳整夜作樂的地方,花柳坊裡俱是掛燈上牌的行院,夜夜不禁,關上門便是另有洞天,裡頭既是行院人家,那便是金店布鋪食肆俱全,便是外頭關了門不開,裡頭也能開發,恩客要甚都有小斯即時辦來。
東西兩街卻是隻有節日裡才不禁的,譬如上元中元,各處鋪子攤兒賣得吃食圖畫成衣抹領繡件兒的,整夜不關,到曉才散,倒又叫它作鬼市,好人家逛上半夜,那些個花娘唱女便攜了客來逛下半夜,買花斗酒天明方才回去。
聽的人神往,他們卻只去一日,還要趕了早回來,車伕執了鞭子趕騾,天矇矇亮出來的,到了日頭升到半中這才到了江州。
潘氏節儉習慣了,包了麵餅出來,早早起來烘得了,此時還是軟的,夾了醬肉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