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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林木茂密,萬籟俱寂,一座座神道柱宛如一塊塊聳立的墓碑,似有亡靈坐在墓碑上,沉默地注視著人類,伺機將他拉入墳墓裡成為它們當中的新成員。

本就怪誕的鎮墓獸在暮色映照下變得更加猙獰驚悚。

陰冷的風灌過耳邊,還能聽到挾裹在風中的笑聲。

那是孩童的笑聲,若有似無,由遠及近,乍一聽又恍惚覺得就在耳邊。

「嘻嘻……」

一連串的嬉笑聲隨著陰風灌入耳朵裡,一個小孩的笑聲尚能誇其可愛悅耳,一群小孩的笑聲就是刺耳聒噪。

尤其這陣笑聲越來越尖利、越來越響亮,岑今數到第二十一座神道柱時,笑聲直貫入腦,既像瘋狂的尖叫又像卡帶的收音機發出尖銳的嚎哭,耳膜傳來被刺穿的劇痛,像一把鋸子來回割鋸腦子。

岑今疼得冷汗涔涔,臉色蒼白。

黑暗、孤獨、陰冷,極致的痛苦和怨恨伴隨著笑聲猛地灌入大腦,猛烈的衝擊使岑今在瞬間產生幻覺。

黑色的大山,一群古人沿著山巒脊背,或扛著建築材料、或手握長條竹片沉默前行,走了許久,終於停在一處空地上,眾人遙遙望著山頂的位置。

岑今恍惚間站在人群中,被大人們包圍著,旁邊是一個滿臉歡喜的女童,大人們將他和女童分別放進左右兩根石柱的圓心,一個老人狂熱地跪拜,用岑今聽不懂的古語呢喃,身後一群人嘩啦啦跪倒一片,臉上全是狂熱的表情。

最前面一個山羊鬍中年人,面目看不清晰,披著較為簡陋的薩滿祭服,頭頂戴著一個顏色艷麗的鬼面,鬼面雙眼突出,形狀似豎立,而他肩膀、腰間都佩戴鮮艷的鳥羽。

他舉起雙手做祈天狀,語調平緩地頌讀腔調怪異的古語,隨即烏雲滾滾,狂風大作,天搖地動,似乎有不知名巨獸的吼聲撕開地底即將從深淵裡爬上人間。

吼聲震得岑今魂飛魄散,但在場其他人不以為意,甚至將異象視為神跡,對山羊鬍的先知推崇備至,敬若神明。

孩童見狀,嘻嘻大笑。

大人們狂喜,三跪九叩。

岑今內心覺得荒誕,想要逃離,但他支配不了手腳,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喉嚨振動,聽到自己的笑聲。

隨後兩名壯年人上前,手持木質漏斗,插進岑今的嘴巴里,岑今知道他們想幹什麼,真實的自己瘋狂掙扎、吶喊,卻被困在一具幼小的身軀裡,這具身軀好奇欣喜地期待接下來的儀式。

因為父母告訴他,他要去仙界了,那裡應有盡有,他將永登極樂。

另一名壯年人將泥白色的石灰砂漿倒進漏斗,順著漏鬥嘴灌進嘴裡、咽喉裡,流過食道、進入胃裡,直到一桶石灰砂漿灌完,五臟肺腑裡全是石灰砂漿,迅速凝固、硬化,快速破壞腸道和臟腑功能,將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雕塑,可怕的酷刑才停止。

有人喊話,還是古語,岑今這次聽懂了,他在喊:「落樁——」

不!他還沒死!

你們被欺騙了,我們被欺騙了,你們欺騙了我們!

好痛啊啊啊啊!

岑今的意識在尖叫,早在石灰砂漿灌入喉嚨時,他和對面的女童就痛得慘叫,發瘋掙扎,然而無濟於事,一個小孩怎麼敵得過一群大人?

厚重的石灰砂漿淋上來,四周圍被封得密密實實,良久後,人們如潮水般退去,死寂覆蓋而來,他們被遺忘在這裡,百年千年,越來越痛、越來越恨,直到某天突然睜眼——

「咳咳!」

岑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咳得撕心裂肺,神道柱和打生樁的由來跟他猜測的一樣,他們最初鎮壓的『邪祟』是地下水庫裡的東西,後來受先知欺騙,以為當人樁是送子女去仙界。

這陋習持續到民國,地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