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好了……你又哭什麼?”不是說他沒回拜帖才會害她捱罵嗎?怎麼他現在回好了拜帖,她還哭得這麼慘?
還不是你把人給弄哭的?!梅嚴、梅勤、梅勞同時在心底回了這句。
“你、你……我、我……我要跟我家主子告狀!”嬌嗓哽咽、淚眼朦朧,程銖委屈地撂下這句狠話後,抓起印著梅舒心唇形的絹紙,掉頭就跑,然後還不小心在奔出屋外時,又在雪地上重重滑了一跤。
“怎麼了……”
梅嚴三人轉回頭,瞧著一臉無辜的梅舒心,他的雙唇還沾著輕薄小姑娘的罪證——紅豔的胭脂。
三人只能齊聲一嘆,希望在程銖搬來救兵時,主子已經是那個清醒的四當家,否則,事情就難收拾了……
唉,快醒來吧,四當家。
程府坐落金雁城城北,是專司製糖的糖商。
舉凡天然蜂蜜純糖或是蔗汁燒糖、白沙糖,甚至遠從外國渡洋而來的糖霜技術皆是程府經營的商品,再加上蜂蜜因花種的不同又細分為各類水果花蜜、四季應時花蜜,糖蜜的品質及技工都是金雁城首屈一指,更讓程府的糖飴遠近馳名,連金雁城年年進貢太子千斤的糖,也全由程府一手包辦。
糖質好,自然招來固定客源,更遑論程府當家也是個海派豪爽的生意人,所以金雁城七成以上與“糖”湊上關係的商行,幾乎全是程府的老客戶。
“取蔗汁煎成糖,三鍋並列成『品』宇,將稠汁聚於一鍋,逐次加稀汁於兩鍋之內,熬糖火力須強,若束薪少,則糖成頑糖,起沬而不中用。蔗汁水花為火色,其花煎至細嫩,似煮羹沸騰,以手捻試,黏手則成。”
糖倉裡,一邊的車械正在軋甘蔗,以牛隻拖力,將甘蔗夾於車械巨軸間,牛隻一邁步,蔗過漿流;另一邊則將車械絞接出來的蔗汁下鍋煎熬。
火候決定了糖飴的優劣,這一步,得花上最大心思。
“程吞銀,不要逼我教訓你!同你說過多少次,用你的指尖去試糖!”一根甘蔗迎頭砸來,不偏不倚地劈中在巨釜前煮糖漿的少年腦袋。
“很燙耶!”年約十七的少年回嘴。
“再說我就叫你用舌頭去試!”
第二根甘蔗又高高舉起,嚇得程吞銀忙將食指探入沸騰的糖鍋裡,燙得眼眶裡打轉著不輕易落下的男兒淚,再神速地將手指塞進自己嘴裡,一面試糖飴的濃稠,一面藉著口水降溫。
“可、可以了啦。”嗚,好燙。
“那還不用桶子盛起來?還沒完哩,這不過是黑沙,是最劣的糖,再用瓦溜去瀝。”
“知道啦,這步驟我都快背到滾瓜爛熟了。”程吞銀咕噥,手上動作也沒停,喚來奴僕替他將瓦溜擱在缸上,再將滾燙的稠糖倒入瓦溜。
“光會背有什麼用?!還不是煮壞了十幾鍋的蔗汁!”
“那是失誤……”
這回飛砸過來的不是硬邦邦的甘蔗,而是一隻蓮足。
“你知不知道一口五十斤的糖鍋要多少甘蔗來做?!況且金雁城的冬月太寒,甘蔗得千里迢迢打南方運來,遠比用甜菜來製糖還貴!你就這樣糟蹋?!”蓮足主人宛若正在試爆的火藥,“程吞銀,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你的三餐就是那十幾鍋的蔗汁糖水,在喝乾淨之前別奢望我會賞你一口飯吃!”
說罷,踹在少年臀上的蓮足左右蹂踩,雖然無法造成太大的傷害,好歹也足夠洩憤了。
“反正煮糖這事用不著當家主子親自操刀,交給下人做就好啦。”他們只要管管帳、談談生意不就得了?
“當家主子自個兒都不會煮糖,拿什麼去教導下人?!”繼續踹。
程吞銀苦著臉,瞧向身後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原來……他如果發起火來,也是這副猙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