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了隧道,光線一下子充足明亮了起來。暖色調的黃色光線落在夏如軒乾淨的臉上投射出來的是他那輪廓漸漸柔和的面容,忽明忽暗。他轉過頭望了眼似乎有些小脾氣,卻又極為不適的柳依,她展露出來的那些小神態都沒有逃過夏如軒的目光。
這才是最真實的柳依。夏如軒知道自己終於踏進了她身邊,不然她也不會願意讓自己帶她來醫院的吧。生病的時候人總是脆弱的想要依靠著覺得親近的人。看著包裹的很腫,面泛紅潮臉都在發燙的柳依,夏如軒低聲嘆了口氣。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
過了這條隧道就進入到主城區,很快就到目的地省人民醫院。在連海區那邊固然也有小診所小醫院。可是夏如軒不放心,還是到大一點的省級醫院來比較放心。
只是當看見省人民醫院那一棟還沒有大刀闊斧的改建的高大的‘幹部’樓的時候夏如軒心裡卻沒由得一緊。
前一世爺爺就是在這裡去世的,那是在零六年的時候,夏如軒記得那一天的天空都是陰沉的。
夏如軒那天走進病房的時候,看見夏家的所有人難得的都一一到齊,氣氛壓抑的幾乎讓人窒息。不記得是誰說了一句話,然後有人爭吵了幾句。
夏雲柏義正辭嚴的開口說了幾句話,然後所有人又安靜了下來。第一個發現夏如軒走進來的是夏天他一身純黑色的正裝,顯得肅穆凜然。神色中卻是止不住的悲哀,眼睛泛紅。他是家裡的長孫,小時候是跟著爺爺長大的。和爺爺的關係也是最好的。
相比之下這一輩的其他人包括夏如軒在內都要平靜的多。
夏天看見夏如軒對他點了點頭,“你來了,看看爺爺吧。”
然後所有人對回過頭望向他,神色各異。其實最多的是一種漠然,只有夏雲柏眼神裡滿是複雜的神色,夏如軒那個時候什麼也不明白……直到很多年後他想,當時父親應該是有話想要對自己說,但那番話最終卻還是沒有能說出口。
那一天沒有人掉眼淚。大家都說人離世的時候不能哭,因為亡者的神識還沒有完全離開,對身體的敏感和痛苦的感受是異常強烈,極易產生嗔恨心,一念嗔恨心起來,必墮地獄無疑。
最後所有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到走廊上去爭論什麼了。只剩下夏天一個人守在爺爺身邊,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守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夏如軒見到他的時候,鬍渣唏噓,眼神裡全是血絲。
那便是夏如軒對於那一天的全部記憶。
後來葬禮上出現了很多夏如軒不認識的人,每一個人的無聲的走動著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上演了一場盛大的黑白默片。
夏如軒那個時候就看出來爺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方諸侯,因為每一個前來弔唁的看上去都是極其成功的人士,甚至不乏在外省政界炙手可熱的政客,只是直到現在,夏如軒都不清楚爺爺那所能夠帶來的巨大的能量,到底是源自於哪一個方面的。
在夏如軒的印象裡,他只是沉默寡言威嚴的老者。早些年還溫和一些,到後來愈發的沉默了。而且除了夏天,在這一輩的其他人都沒有得到他太多的寵愛。夏如軒記得那時候如果在家庭聚會的時候得到爺爺的一句褒獎,便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可惜夏如軒從未得到過。
那一天的靈堂門庭若市,說起來極其諷刺的是,那一天也就是夏氏由盛轉衰的一個轉折。
“夏如軒。”柳依有些微弱的聲音驚覺了已經停好車在望著那棟病房發愣的夏如軒。
他回過神來,熄火下車。然後走到副駕駛把柳依小心的扶下來,剛剛好不容易覺得溫暖的柳依被冷風一吹又有些搖搖欲墜。夏如軒拉住柳依,走了幾步之後柳依輕輕靠在夏如軒身上。
那一刻夏如軒突然在想時間如果可以凝住也挺好,他就不用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