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幼年之時,手上就已沾了血腥,直至今日,生平早已殺人無數,娃娃,你怕不怕?”玉羅剎意態閒閒,如同閒庭信步一般,一面對葉玄笑語言談,一面卻是手段凌厲無比,所到之處,就必然斷送了一路的性命。
此時這一通廝殺混戰也已接近了尾聲,玉羅剎一方雖只有七十四人,卻是進退有序,互相極為熟稔地配合博殺,已生生戮斃了對方二百餘人,數十名青衣人手持各式兵器,將剩餘的三四十個渾身帶傷的煌月閣門人硬生生地逼殺圍困成一個不足數丈的小圓。這些青衣人下手極為狠辣厲肅,雖然人數遠不及對方,但手段功夫卻是明顯精幹得多,皆是江湖上一流的身手,如同深海之中的鯊魚群一般,合力圍殺捕食一大群鮮魚,將其迅速吞噬一空。片刻之後,這剩餘的三四十人再沒有絲毫招架之力,最終被絞殺乾淨,不留一個活口。
玉羅剎不發一言,徑自重新登上馬車,其餘青衣人則立時分成兩撥,一隊留下將滿地的屍首聚攏在一處,一隊則飛身進了煌月閣分堂堂內,約半個時辰後,一輛烏蓬青棉簾蓋的馬車便被慢慢趕到玉羅剎所在的華貴馬車身後,葉玄清楚地從車窗內看見,自那馬車車廂內,掉落出一錠銀澄澄的元寶。
其後有人分別飛身掠向幾處地點,不多時,就有煙氣徐徐騰起,近三百具屍首被聚攏在院中,不到一刻鐘,整個煌月閣分堂便已火光沖天。
“娃娃,怕嗎?”玉羅剎斜靠在軟榻間,車隊已然漸漸遠去,玉羅剎透過車窗最後看了一眼被拋在身後,已是濃煙滾滾,火光沖天的煌月閣分堂所在,低笑著問了一句。
葉玄兩隻手扒在車窗沿上,兩眼瞧著越來越遠的煌月閣分堂,想起方才血淋淋的一幕,心下雖是不免發冷微顫,聞言,卻還是定下心神,放下窗上的簾子,在榻上坐好,搖了搖頭,道:“。。。我不怕。”
玉羅剎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面前的孩子,從那褐色的澄淨眼睛裡,卻果真看出這孩子竟是確實沒有很大的恐懼神情,不禁來了幾分興致,道:“你自幼想必定是錦衣玉食,嬌養寵慣,卻倒能養出這般性情膽識。。。還不錯。”
右手扣住男孩的下巴,在那白嫩的肌膚上摩挲了一下,微微笑道:“本座方才滅人滿門,劫掠一空,你說說,這可算得上是‘魔頭’麼?”
葉玄想了想,然後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父親說過,‘正邪本無二致,時移事易,唯隨機應變耳’‘不拘於正,不囿於邪,執兩端而居中,取正邪為自用,方是為人之道 ’。。。”
玉羅剎聞言,起了幾分興趣,懶懶笑了一聲,道:“葉孤城向來倒也不是什麼滿口仁義道德之輩,這一點,倒還不錯。天下之大,無非利弊二字而已,哪有什麼真正的正邪好壞之分?葉孤城平生殺人滅門的事兒也幹了不少,你爹他也自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成大事者,只遵行自身所想所為,哪管旁人如何看待評說,你這娃娃,他日想必也是個殺伐果決之輩,而並非什麼滿腦子仁厚慈心的蠢物。”
葉玄聽了,眨了眨一雙琉璃一般的眼,忽然用力點了點頭,道:“父親說過,‘邪人有道,邪中自有至情至性之人,正者存垢,正中亦不乏奸險刻薄之輩’。。。皇爺爺也告訴過玄兒,‘即便是真小人,也永遠比偽君子要好得多’。”
花玉辰這幾年已在天一堂任了差事,因此閒暇時經常對葉玄講一些江湖之中的熱聞逸事,其中也不乏陰晦背暗之流,葉玄聽得多了,且又是天家子弟,並非尋常孩童一般只知玩樂,從知事起就有教導訓戒,自幼又在葉孤城膝下長成,因而方才即使親眼見了平生第一樁滅門之事,也並沒有多少牴觸,只是對那血淋淋的慘烈情狀有一點出自於人的本能的震懼罷了。
玉羅剎大笑,放開了男孩的下巴,道:“果然是皇家出來的娃娃,不比尋常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