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冰涼的絲質衣衫輕輕覆住我,一雙手緩慢地解著纏緊我雙手的鐐銬。
那人手指很穩,有點涼,微帶繭結,卻保養得宜,絕沒有粗糙的感覺。
我的手終於被鬆開了,無力地垂落下來。鐵鏈拖到地上,撞擊聲亦是無力。
那人便退了一步,離我稍遠。
再片刻,衣袂飄動,應是他轉身……想要離去。
我驀地緊張,猛地一夠身子,已拽住他衣擺,緊緊攥住。
他掙了掙,但力道並不大。
我再用力拉他時,他便趔趄了下,向我近了一步,已在竹榻跟前。
我定定神,摸索著捉到他的衣帶,解開鑲著玉石的搭扣,隨手丟到地上,又去解他底衣,用微顫的手指撫摸那流暢結實的線條。
絕地恨,嚼齒穿齦血(六)
他吸氣,身體已柔軟下來,緩緩地坐到榻上,摘去我口中塞著的破布。
我哽咽兩聲,緊緊擁住他的腰,眼眶已濕熱一片。
我只覺無限委屈,只想如小時候那般抱住他痛快淋漓大哭一場;可如今,我惶恐得連大哭都不敢,只是把他抱得緊緊的,不敢鬆手。
他一低頭,已吻住我,動作一如往日的平穩,只是兩人舌尖微澀,似有苦意在兩人口中蔓延。
我柔軟地承順著他,盡力忽視腿部的疼痛,專心地回應,帶著卑微的討好和求恕。
秦家已無路可退,無路可走。如果他狠下心腸袖手旁觀,滅門之禍,已在頃刻之間。
我不敢放他走。
除了我自己,除了我自己這副早已破敗的軀體,我已不知道用什麼來留住他。
另一個男子給我帶來的關於愛情和幸福的夢想,我不敢再奢望。
地獄裡沒有愛情。
便是有,也早被重重煉獄摧折殆盡,然後挫骨揚灰,連屍骸都落不下。
我竭盡全力地取媚於他,如任何一個期盼著心上人迴心轉意的深宮女子,或任何一個取悅客人以求更多嫖資的風塵女子。
他的呼吸漸漸不均勻,終究按捺不住,半倚在榻上,小心地放好我的斷腿,緩緩壓了上來。
身體卻極幹。澀,遠不如我指掌唇舌間的動作那般熱烈,在疼痛間阻滯著他的侵。入,似迫不及待地想把他驅離自己的領地。
我努力地試圖開啟自己儘量地容納他,可身子卻不受控制地只想將那個不屬於自己的異。物逐走。
我想和他親近,它卻不願。
而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不解情事的懵懂少年,他完全知曉哪怕是最細微的反應所代表的含義。
&ldo;秦晚!&rdo;
他驀地低喝,慘澹無比,卻亦狠厲無比。
與此同時,重傷的雙腿被拖起,身體亦被深深貫穿。
痛不可耐。
我低喊,再也忍耐不住,淚水竟如決了堤般泉湧而出,很快洇透了依然覆住眼睛的布帶。
先溫熱,再涼濕,一直蔓延到鬢間,濡濕了黑髮,卻不敢哭出聲來,咬著牙生受著他的橫衝直撞。
他從來待我極好,視我如珠似玉;我從來也信賴他,倚賴他。
可自從淳于望出現後,我已看不清他。
退婚後,他平靜而去,我曾感覺出他的傷心和怨恨。
我自私地不願多想,總認為以他的剛毅堅強,只要我如先前那般待他,一切總會過去。
可時日越久,我才越發覺,原來我根本不曉得他到底有多傷心,多怨恨。
如果不是怨到極點,恨到極點,他絕不會寧可自斷臂膀也要冷眼坐視秦家覆亡,冷眼旁觀我棄他而去後的悽慘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