軫王府眾人見淳于望不作聲,漸次膽子大了些,開始放開手腳。
司徒永帶來營救的自然也都是高手,吃虧在人少,柳子暉懷抱相思,身手又好,沒人敢向他下狠手,但別的人以一敵二或以一敵三,卻是吃力得很,不消片刻便聽得呻。吟之聲,卻是其中的兩人掛了彩。
柳子暉怒道:&ldo;原來軫王殿下真不在乎你這個小雜種,我又何必留著拖累手腳?&rdo;
話未了,但見他揭開相思的裘衣,將她向上輕輕一拋,劍鋒猛地割向相思的脖頸。
寒光閃過,相思身體騰空,又軟軟掉下,重新落回柳子暉臂腕中。
相思在昏睡中發出嗚咽般的痛苦呻。吟,腦袋已經耷拉下來,蒼白痛楚的小小面龐正對著我們的方向,雪白的脖頸間有一道血痕正綻出一溜血珠,慢慢滴落於潔白的衣領上。
我大駭,心頭猛地一滯,只覺呼吸都已頓住,正遞出去一半的劍式已全然凌亂。
但淳于望更是失色,竟連我混亂的招式都不曉得抵擋,被我一劍刺在肩上,也不曉得疼痛,人已向相思的方向撲了過去,驚痛喚道:&ldo;相思!&rdo;
司徒永也驀地變色,驚叫道:&ldo;別傷了那小女娃!&rdo;
柳子暉已將相思重新裹回厚厚的衣袍中,嘆道:&ldo;她父親都不疼惜她,我們又著什麼急?放心,沒死呢!可如果軫王殿下再不讓路,在下敢保證,我們死前,這位小郡主也別想活了!&rdo;
看了淳于望一眼,司徒永驚魂未定般點頭,&ldo;對,且留著這小女娃!若她父親還不讓路再補上一劍!&rdo;
淳于望臉色蒼白,衝上前來便要奪人時,柳子暉退後一步,劍鋒對著相思的腰,說道:&ldo;軫王殿下,你若再上前一步,你的女兒可就變成兩截了!現在只是受傷失血,若要救時,還能救得過來。不曉得斬作兩截後,軫王尊貴無儔,能不能找來再世華佗,把你女兒fèng成一個整人?&rdo;
他說的這話,別說淳于望,就是我聽著都驚悸得頭皮發麻,完全喘不過氣來。
司徒永竟似曉得我也緊張相思,快步已走至柳子暉身後,只向他懷中看了一眼,便向我遞來一個安慰的眼神,分明是指相思並無大礙。
我略定心神,只是腦中來來去去盤旋的,都是方才相思蒼白的面孔,滴血的傷口,手足都已冰冷。
‐‐便是我自己幾受傷瀕死,都不曾這般驚惶恐懼過。
淳于望已不敢再上前,卻轉頭逼視著我,目光灼烈而憤懣。
我只作鎮定,慢慢道:&ldo;淳于望,你的夢該醒了!我從來不是盈盈,也永遠不會是盈盈。我挺喜歡相思,可我並不是她的母親。如果她的父親攔了我的路,我也難免要對不起她了!大不了每年的清明,我多燒幾張紙給她。&rdo;
淳于望眼中的恨和怨慢慢逝去,漸漸轉作某種蒼茫的悲涼。
他悽然笑道:&ldo;沒錯,你不是盈盈。若真是盈盈,相處這麼久,又怎會至今喚不起母女間的天性?連她你都能下手……總是我太蠢鈍太痴傻,一再騙自己,一再……認錯了人。&rdo;
他容色雪白,眼眸中的暗沉似連半點陽光也透不進去,絕望般的清寂如死。
我握緊劍柄,忍不住便想伸出手,按一按自己的心口。
那裡抽搐般的陣陣疼痛,疼得我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可我為什麼會感覺到這樣的疼痛?
為了這男子?
還是為了這孩子?
也許,只是為了相思?
人非糙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