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凌目注棺木,柔聲道:&ldo;姑姑也不用太傷心,他身邊的忠心隨從應該將他照顧得很好。你看
那棺木一點兒都沒壞,是上好的楠木所制,刷過十幾層的溱。&rdo;
姑姑聞言,探出身子便往外掙去,力氣大得出乎意料,我一拉竟沒拉住。所幸司徒凌正在旁邊站
著,忙一把扶住,說道:&ldo;姑姑,小心!&rdo;
姑姑也不說話,踉踉蹌蹌便往那棺木撲去,司徒凌急忙從後架住,扶了她奔過去。
我也趕過去看時,侍從已撬開長釘,說道:&ldo;可否請娘娘站遠些?埋得久了,恐怕氣味會燻著娘
娘。&rdo;
姑姑一瞬不瞬地盯著那棺森,暗啞笑道:&ldo;他便是變作了灰,也還是他呀……&rdo;
棺蓋緩緩挪開。
雪下得更大,雪粒落在姑姑彷彿凝固了的眉眼上,越聚越多。
更多的白雪連同冷風灌入棺木,刮向靜靜躺於棺中的那人。
姑姑跪於棺前,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揭開上方覆著的衾被,露出裹著衣袍的一副骸骨。
真是已是一副骸骨。
空洞的眼眶,森森的白骨,再也想像不出那個以文武雙全出名的多情王爺俊秀出塵笑談風月的模
樣。
但姑姑竟似看到了她夢裡的那個人一般,手指溫柔地在那節節白骨上一寸一寸撫過,低低地喚道
:&ldo;子衍,我來了!&rdo;
我本擔心她見了情人的屍骨會愈加傷心難抑,但此時她反而鎮靜下來,眉目嫻靜溫存,眸底閃亮
的光澤明媚動人,恰似看到了某一年的春天‐‐天闊雲高,杏花飄雪,華錦般的春光蕩蕩漾漾飄
到遠方,與天際明霞交織蔓延,在少男少女並轡而行的歡笑聲中絢爛無雙。
她微笑地喚道:&ldo;子衍!&rdo;
彷彿這一節一節白骨在她指掌下有了生機,幻化作了當年那個才華橫溢的溫柔男子,用和當年一
般繾綣不捨的眼神向她凝望。
手指移到腰間,頓在一枚荷包上。
已經很陳舊,原先可能是粉色的,如今已是發黃的灰白色,其上斜斜繡了一枝紅杏,不知用什麼
上好的絲線綉的,居然不曾褪色,小小的花朵生機盎然,嫵媚多姿。
&ldo;紅杏枝頭春意鬧。&rdo;姑姑立於翩然而落的雪花中,曼聲吟哦。忽然抬頭向我嫣然一笑,說道:
&ldo;晚晚,你知道嗎?姑姑年輕時也學過刺繡,只是總不如旁的女孩兒繡得精緻。&rdo;
我瞧著荷包上的紅杏,柔聲道:&ldo;姑姑一向聰慧,只要願意學,必定比任何人都學得好。&rdo;
姑姑微笑,然後小心地解開荷包,將裡面的東西倒在掌心。
是兩塊玉。
確切地說,是一塊被切作兩半的龍鳳玉佩。
玉色盈潤,光華蘊藉,毫無瑕疵。
雕工精緻,騰龍威猛,飛鳳妖嬈,卻生生地一劈兩半,翅斷翼折。
玉質至堅,再不曉得怎樣的兵器,怎樣的力道,怎樣的傷恨,才能如此完美地劈作兩半,合在一
起還能這般分毫不差,宛若天成。
姑姑俯首在上面呵了一口氣,小心地用袖子擦去上面的霧氣,讓它們更加瑩潤,抬了頭,帶著孩
子般的得意問我:&ldo;這玉美吧?&rdo;
我點頭:&ldo;美!&rdo;
姑姑笑了起來,&ldo;可這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