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的耳房裡蘇沫兒剛剛起身,洗了臉,又用桃木梳子攏了頭髮;打了頭油往銅鏡裡瞧了瞧自己的倒影;十分整潔,方換上了老褐色的長褂出了門。
蘇沫兒在紫禁城裡身份頗為特殊,既不是主子,身邊也沒有宮人伺候,可是她卻是隨太皇太后從科爾沁草原隨嫁來的丫鬟,歷經四朝,又甚受太皇太后信賴,雖然只是個奴僕,卻比一般的庶妃地位要高。
蘇沫兒年歲大了,身子也不甚好,太皇太后便另擇其他的宮女守夜,蘇沫兒進了內堂的時候,太皇太后已經起身更衣了。因蘇沫兒每日隨太皇太后左右,便也不行大禮,只施了雙福便起了身,上前幫著宮女為太皇太后理著袍子。
待理好了袍子,蘇沫兒抬眼看著太皇太后,道:“主子,雲常在有孕了。”
太皇太后眉頭一蹙,問道:“有孕?什麼時候的事兒?”
蘇沫兒答道:“有幾日了,是太醫院的御醫診平安脈的時候診出來的。”
太皇太后轉身坐在炕上,手搭在炕桌沿上,瞧著腕子上的金鏨團壽鐲,說:“這事兒還真是巧 ,皇上怎麼說?”
蘇沫兒道:“萬歲爺顯是十分高興的,叫太醫院的人特意制了安胎的藥,又著御前的人賞了去,如今整個宮裡怕是沒人不知道雲常在有孕的事兒了。”
太皇太后思量片刻,只覺事情來的太巧,面色越發的肅然,道:“把紅珍叫來,我有事問她。”
不多時,紅珍便到了慈寧宮,進了正堂就見太皇太后盤膝坐在東面大炕上,紅珍屈身施了大禮,方起身,頭眼見太皇太后面色不善,也未敢多言,隻立在一旁等著問話。
太皇太后也不繞圈子,直問墨婉何時診出有孕,又問有孕幾月,平日裡有沒有害口,有沒有嗜睡,
紅珍略思片刻,答道:“前幾日太醫院的尚克明大人來儲秀宮給主子們診脈,便說雲常在有孕,御醫說已經有一個多月身孕了,常在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害口,也並不嗜睡。”
太皇太后又問:“皇上沒去瞧她?”
紅珍回:“萬歲爺沒來儲秀宮,不過倒是賞了安胎的藥來。”
太皇太后聽後,只點頭不語,稟退了紅珍,對身邊的蘇沫兒道:“你瞧瞧,有多巧,這邊發了事兒,那邊就有了孕,肚子裡揣了龍子龍孫,便憑了誰也動她不得了。”
蘇沫兒道:“想這雲常在也是個有福的人,不然怎麼就偏偏這個時候有了身子。”
太皇太后輕哼一聲:“我瞧著這裡面定有咱們不知道的事兒,我這個孫子,怕也是犯了糊塗,即便寵著她,也大不必如此,他真真兒的不懂這後宮。”
蘇沫兒輕輕點頭,道:“主子說的極是。”
太皇太后嘆氣道:“還記得福臨要立董鄂為後的時候,董鄂怎麼說?”蘇沫兒道:“奴才怎會忘了,孝獻皇后說‘皇上欲置臣妾炭火其上乎?’”太皇太后嘴角一滯,像是失了神,許久才道:“我這個孫子要是明白這個道理,便不會把她捧的高高的,我總覺得這事兒與我那痴孫兒脫不了關係。”
蘇沫兒道:“想萬歲爺身邊有個可心的人兒也未嘗不可。”
太皇太后眉頭一皺,沉著臉道:“渾話!若是其他的嬪妃,任他願意捧上天去,我這老婆子也不會去問上一句,可這是個什麼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他自當明白,就算這個雲墨婉和那些個叛黨沒有瓜葛,也不該留下。”太皇太后瞧了一眼蘇沫兒,續說:“皇上自來不上心後宮的事兒,偏偏上次敬嬪的事兒還要巴巴來問我為什麼處罰的輕了,還不是因為敬嬪是朝著那個雲墨婉去的?”
蘇沫兒點了菸袋,遞了過去,道:“敬嬪放蛇傷人本應處罪的,萬歲爺問問也不為過,主子未免錯怪了萬歲爺。”
太皇太后聽她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