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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奉上茶來,才道:&ldo;往日受制於人,每每想起,夜夜噬心齧骨,自然不如現在逍遙自在。&rdo;

他瞥一眼楊定,笑道:&ldo;可楊將軍比那年五重寺相見,倒清減了不少!當日之事,著實虧了楊將軍了,本王一直想著要好好謝你,可惜始終不曾有機會。&rdo;

他的確和原來一般溫雅有禮,偏又不失出身皇室的清貴矜持,讓人忍不住為之敬服親近。可他那親切的笑容後,一雙如寒潭清寂的眸子,幽黑得如無底深淵,總讓楊定感覺到看不透,便如看不透這世事無常、翻雲覆雨一般。

或者因為這屋中的陰暗潮濕與外面的烈日炎炎反差太過明顯,明明慕容沖也和普通騎兵常曝走於酷暑之中,他的面容居然更加白皙,那種汰盡了血色的如雪潔白,與這古舊的屋宇顯得很不協調。他的一蹙眉,一勾唇,俱是完美無瑕,清逸如仙,甚至讓人有恍如身處夢中的錯覺。

楊定本也稱得上容貌俊朗英挺,可與這樣風華絕世、不若俗塵中人的清好男子,卻又無法相提並論了。此時,他更是忍不住的嘆息:&ldo;殿下不用謝我。雲碧落於我有救命之恩,我絕不可能眼看她和她最摯愛的男子出事而袖手旁觀。&rdo;

&ldo;最摯愛的男子……&rdo;慕容沖神情微微凝滯,一抹笑意,說不上是悲傷還是幸福,緩緩自眸中蕩漾開去。那是楊定進屋以來,第一次看到他清寂寧謐的眸子有了一點不同的情緒。

憐薄命 斷腸盟言如何訴(三)

他默默打量著慕容沖,忽然之間心都收縮了一下,如被雪水驟然澆過,許久才能透一口氣,在慕容沖暗含揣度的注視下,緩緩說道:&ldo;殿下,楊定冒昧,可否請碧落姑娘出來見上一面?她與我一起自千軍萬馬中殺出,也算是生死摯交,我來探我義父,也很盼著見她一面,敘一敘舊日情誼。&rdo;

慕容沖眉眼不動,纖長有力的手指握緊陶製茶盞,指骨凸起處隱現淡碧的青筋,許久才略略放鬆,摩挲著粗製的陶盞,輕輕笑道:&ldo;楊將軍,你來晚了。碧落……已經離開了。&rdo;

&ldo;離開?去了哪裡?&rdo;楊定坐直身體,緊盯著眼前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子,並不掩飾自己灼燒的急怒。

慕容沖緩緩提盞啜了口茶,眸子沉寂無波,連聲音也平淡如水:&ldo;她已長大了,愛去哪裡,便去哪裡,我不會再管她。&rdo;

&ldo;你撒謊!&rdo;楊定忽然便失控地高叫,一掌擊在案几上,雙目灼如烈日。

慕容沖面容驀地森冷,半帶譏嘲地盯著楊定,卻不說話。

但聞刀劍出鞘之聲不絕於耳,廂房那些本在休憩的近衛已被驚動,沖了過來,持了兵刃趕到門前,鋒刃的尖銳光芒,被辣毒的日頭反射著,毫不容情地投到楊定臉上,只待慕容沖一聲令下,楊定休想再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楊定素來聰慧,哪能不知目前身處敵營,絕不能意氣用事?但他盯著慕容沖腰下的雙劍,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激動,雙掌按於案上,挺直脊樑,一字一頓道:&ldo;魏文帝所鑄三把寶劍,飛景,流彩,和華鋌,形制相同。但碧落一直認定,只有流彩和飛景才是一對。不管她去了哪裡,流彩劍從不離身,除非……她死!&rdo;

慕容沖腰間兩把佩劍,形制相同,一把嵌翡翠,一把嵌羊脂玉,正是飛景和流彩。

慕容沖想笑,可唇角牽動了一下,居然沒能再露出那如面具一般與他相依相隨的微笑來。

沉悶的&ldo;卟&rdo;地一聲,慕容沖手中的陶盞忽然碎了,淡黃的茶水,褐黃的茶葉,伴著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