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嘴，繼續收拾東西。

而楊定什麼東西也沒收拾。他跑去找主人家，請主人家把他屋子裡所有吃的東西搬走，同時請把他們的屋子為他們保留半年。

&ldo;也許，過一陣，我們便回來了。我喜歡這裡。&rdo;楊定笑著，帶了幾分緲茫的希冀：&ldo;我想，碧落也喜歡，喜歡這個獨一無二的桃花源。&rdo;

第二日早上，楊定、碧落離開時，主人家和左鄰右舍都來送別，包括那條和楊定同床共枕了三個月的黃狗，都是依依不捨。

&ldo;打算隔年把屋子翻新一下，特別你們那屋子。&rdo;主人感慨：&ldo;我一定把那門洞修好，不讓阿黃進去吵你們。&rdo;

楊定笑道：&ldo;別，那個門洞千萬留著。不然阿黃住哪兒呢！&rdo;

黃狗似聽得懂楊定說話，昂著頭，很是感恩地用它粗壯的尾巴敲打著楊定的小腿，惹得華騮馬很是不悅，不時對著黃狗打著響鼻。

帶了村民們塞來的乾糧，楊定和碧落合乘一騎，踏了山野間的小徑，沿了飄滿桃花落瓣的流水，緩緩踏離了那處被楊定稱作桃花源的小小村落。

走出老遠，他們還可以看到村民們在村頭駐足凝望，聽得到追出老遠的阿黃，很是不甘地汪汪直叫。

楊定嘆息。

這一輩子，只怕再也沒有機會和一隻鄉間土狗睡一床了。

碧落素日和楊定一處，與他合乘一騎並未覺得不妥；後來到了有人煙處，見旁人不時注目，頗有驚詫之色，才覺果然太過親近了，遂讓楊定自行去買馬。

楊定苦笑道：&ldo;若是中原戰亂，怕沒人會賣馬。&rdo;

果然，連找了幾處大的塢堡，向主人求馬時，即便亮明瞭身份，都被婉言拒絕了；直到行至穎川，才到太守府借到了一匹馬。

&ldo;你們總算來了！&rdo;穎川太守道：&ldo;天王發過兩道詔令，讓留心查詢你們的行蹤呢！這都四五個月過去了，下官還以為楊將軍早就回長安了呢！&rdo;

楊定向著碧落笑道：&ldo;天王最擔心的該是你吧？&rdo;

碧落懶得回答，只問穎川太守：&ldo;大人，如今各方戰事如何？&rdo;

穎川太守搖頭道：&ldo;不很清楚。只知關東一帶冠軍將軍和丁零人聯合起來，已經鬧成一團了。關中只怕也不太平。&rdo;

冠軍將軍便是慕容沖的叔父慕容垂。二人聽這太守口氣，對這慕容垂居然頗是客氣，暗地裡只是皺眉。

亂世之中，為求自保，為官者常是八面玲瓏四方討巧的圓滑之輩，說不準下一刻慕容垂攻來，這太守的主上，會立時由秦王苻堅，變成燕王慕容垂了。

總算知道苻堅安然無恙，甚至正井井有條地安排兵馬應對變故，楊定才稍稍放了心，倒是碧落淡淡的，並不顯出絲毫的悲喜驚怒來。

二人告辭時，楊定見給他的馬兒只是平平，微微皺了下眉，那穎川太守立時看出，笑道：&ldo;附近最好的馬都被平原公徵去了，若要好的，可以到洛陽找平原公。&rdo;

楊定不答，徑和碧落上馬，絕塵而去。

出於那一年多來的慣性，碧落只一聽到平陽公苻暉的名字便頭疼，楊定料得苻暉一定尚未知碧落身世，也不願節外生枝，便寧可騎著那匹極普通的馬兒，逕自奔往長安了。

二人心中不安，歸心似箭，風餐露宿也不覺辛苦，沒幾日便到了長安。

楊定要先回去換朝服才好去晉見秦王，碧落本可先入宮去，但不知為何，她遠遠看巍峨莊嚴的宮門，便沒來由地一陣恐懼，居然神差鬼使般只隨在楊定身後，去了他賃居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