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二）

碧落的眼眶中臉龐上還是濕漉漉的，一定是雨水一直沒有擦乾，一定是，雨水而已。

&ldo;如果天王陛下或平原公知道你這般不願入宮，一定會對慕容沖很不滿。&rdo;楊定窺探著碧落神情，又說。

對他不滿又如何？

她也恨他。

就這樣將她拱手送人，如同送一塊沒有感情的木頭一般，她就該恨他。

她恨他，那麼苻堅對他不滿，她應該樂見其成。

可為什麼，她心頭扎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的胸口，為什麼越來越痛得無法忍受？

她終於轉過頭來，向楊定輕聲道：&ldo;哦？他把我賣了，我還得為他祈禱，能賣個好價錢？&rdo;

楊定笑了：&ldo;估計，慕容沖是虧本了。這筆生意，一定是他並不願意做的。&rdo;

&ldo;你也認為，他並不願意將我送長安去？&rdo;碧落眼睛頓時閃動起異樣的光澤。

話一說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用了個&ldo;也&rdo;字，顯然潛意識裡早已認定，慕容沖並不願意放棄她，或者說，並不願意放棄兩人之間的感情，甚至可能是最美好的姻緣。

楊定再笑，湊到她跟前，眉眼彎彎道：&ldo;想知道麼？回去找他問明白就是啦！&rdo;

碧落脫口說道：&ldo;怎麼回去？苻暉肯放我回去麼？&rdo;

楊定嘿嘿道：&ldo;他不肯放你回去，你不長腳麼？你自己不會回去麼？&rdo;

碧落忙搖頭道：&ldo;不行，我突然逃走了，沖哥必然會受連累。&rdo;

苻暉正愁找不到慕容沖的把柄呢，若是碧落逃走，說不準按他個欺君枉上的罪名，就地處決都說不準。便是秦王念著舊情，也不致為了慕容沖便拿自己的兒子怎樣。

楊定揉著挺而直的鼻子，笑道：&ldo;我沒讓你逃走，我是建議你回去見一見慕容沖，把心裡的疑惑問個明白。&rdo;

碧落恍然大悟。

只要不是逃走，即便事後苻暉發現，也只能算她手足情深，執意回家辭行，夠不上什麼大罪。

她的眸光轉處，又瞪向楊定，疑惑道：&ldo;可這艘樓船上，守衛不少，我能逃得出去麼？&rdo;

楊定向碧落一豎大拇指，嘻嘻笑道：&ldo;用流彩劍的，自然是武藝高強的女俠，再加上用華鋌劍的大俠客相助，應該不難吧？&rdo;

&ldo;你……幫我？&rdo;碧落舌頭有些轉不動。

楊定也是亡國後裔，苻暉縱是不討厭他，也不致對他全無防備，若從自保出發，他絕對不該管這樣的閒事。

可他為什麼幫自己呢？

碧落還沒想清楚，楊定已指著飯菜和衣物說道：&ldo;快喚了衣服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吧，不然半夜來回奔波的，只怕沒等你見到你的沖哥，便累倒在路上了。&rdo;

他做了個鬼臉，笑道：&ldo;若是見不到你沖哥，碧落姑娘會不會相思而死？&rdo;

碧落見他說得輕浮，瞪了眼正要發作時，楊定已迅速退到門邊，笑道：&ldo;我去準備啊！&rdo;

&ldo;準備什麼？&rdo;門口忽然聽到另一個聲音接茬問道，聲音頗有些陰冷，正是平原公苻暉。

楊定忙屈身行禮，微笑道：&ldo;碧落姑娘乍離兄長，看來心情不太好，正嫌那飯菜涼，說不想吃呢。我想這就去讓人為她準備些熱飯熱菜來。&rdo;

苻暉點一點頭，忽盯住碧落咪起了眼：&ldo;哦，你濕衣裳還沒換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