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平民生計之事，只在一路隨苻暉來長安時，眼見苻暉雖是狠厲，但於農桑水利處處留心，方才漸知苻堅並非矇昧之君。

但仁君？

一個將十二歲男孩變作自己孌童的男人，能算作仁君麼？

釋雪澗似看透了碧落的想法，輕嘆道：&ldo;天王於故燕皇子，私德有虧。但他對燕室王公、仇池王公、西羌王公，都算得仁至義盡吧？&rdo;

碧落微怔。

細思下來，那些被苻秦征伐下來的諸國王公，如鮮卑慕容、仇池楊氏、西羌姚氏，涼地張氏，苻堅從不曾虧待過，稍俱才能者，無不身居高位，甚至惹來氐族豪強不滿，屢屢上書諫阻。但苻堅從小學的便是漢人的儒學，志在天下，一心以仁信待人，說來……還真算得上仁君。

只是，他奪了別人的萬頃良田，再送了人一間小小宅院，又豈能要人感激於他？

從這方面看來，苻堅的仁信，只怕近乎迂腐。

碧落心念電轉，因不知釋雪澗用意，自不好露出一絲口風來，只是輕笑道：&ldo;可不是麼，所以瞧我們慕容家上下，無不盡心盡力為天王陛下效力呢！&rdo;

釋雪澗眸光又凝，盯著碧落的眼睛，半天才道：&ldo;那才是天下幸事，百姓幸事呢！戰亂一起，首當其衝的，只怕又是百姓了。到那時……&rdo;

她忽然打了個寒噤，雪芒般的目光居然泛出一絲驚懼來，同時抓起搭在一旁的外袍，披到身上。

碧落一蹙眉：&ldo;你冷麼？要不要再加些炭來？&rdo;

釋雪澗含笑搖頭，正要說話時，忽然屋外的宮女傳來一陣暄嘩驚訝之聲。

碧落推開門時，青黛正匆匆走來，壓低聲音道：&ldo;燕晴宮張夫人生了位小王子。&rdo;

碧落點頭道：&ldo;好事啊！&rdo;

青黛拍著胸道：&ldo;哪裡是好事？說是難產，小王子出世時就沒了氣，張夫人在產褥期，哭得暈了過去，太醫們正忙亂呢。&rdo;

她遲疑一下，又道：&ldo;聽說，是因為張夫人平時操勞過度，近期又心情抑鬱才引發了早產，這下，陛下又該心疼她了。&rdo;

碧落慍道：&ldo;陛下該不該心疼她，是你該說的話麼？&rdo;

正說著時，釋雪澗從她身畔走過，拉緊了衣襟，望著燕晴宮的方向嘆息一聲。

碧落驀然想起一事：&ldo;雪澗姑娘，你曾說，秦宮近期有小難，微見血光，莫非指的就是此事？&rdo;

釋雪澗唇角輕笑若冰雪：&ldo;我能預知災難，可惜卻不能禳避災難，算來……也是件極可悲的事。&rdo;

她能……預知災難？

碧落惶惑地看著她，盼能從她冰潤玉潔的面容上看出更多的蛛絲馬跡來。

但釋雪澗並未再說，只是緩緩戴上風帽，粗劣的棉質布料，襯得那如雪肌膚晶瑩剔透，明明不甚出挑的容貌，顧盼之際亦顯流光溢彩，清華四射。她微笑道：&ldo;我在北地聽講佛理時，曾與慕容泓大人見過多次，和慕容氏也不算外人了。碧落姑娘如有空時，不妨到五重寺坐坐。&rdo;

碧落隨口應了，正要送她出去時，釋雪澗又回過頭來，輕輕一笑：&ldo;正月廿二，有鳳來儀，是個好日子，不如到寺中為慕容夫人禱祀吧！&rdo;

碧落猛地頓住身子，眼看著釋雪澗款款而去，淚水幾乎滴落下來，忙仰起頭，只往天空望著，生生將漸涼的淚意給迫回去。

青黛奇道：&ldo;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