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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沖沒有阻止,由著她上了車,在自己身側坐了,眼神縹緲地往窗外遠望了許久,忽然自語似的低聲道:&ldo;苻堅很喜歡黑眼睛的女子。&rdo;

碧落心頭似給什麼抽了一下,忙大聲笑道:&ldo;咦,這話奇了,誰的眼珠不是黑色的?&rdo;

慕容沖依然看向窗外,平靜地說道:&ldo;北方有些異族人,眼珠會是綠色或藍色的;秦國境內的人,乍一看,的確都是黑眼睛,但細細看去,大多是深褐色或淺褐色,很少有人會是純粹的黑眼珠,像黑夜一樣的顏色。&rdo;

碧落只作沒聽到他的話,捏絞著自己衣帶,默默將臉別開去,盯著車廂頂部細細繪著的青青蘭糙,似在欣賞著工匠精美的手藝,卻再忍不住心頭的砰砰亂跳。

慕容沖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眸子,的確幽黑如夜,是很罕見的接近純粹的黑。

慕容沖終於沒說更多,甚至在下車時,他還輕輕拍了拍碧落緊繃著的身子,溫和地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貴重的黑寶石迸綻著晶瑩明澈的輝芒,霎那便將碧落心頭堆積的陰霾,驅除得乾乾淨淨。

她一定多心了。

慕容沖,與她相依相伴十年的慕容沖,即便從不曾親口說過一句喜歡,她也敢斷定,他的心裡是有她的。

他只是太專心於他自己的仇恨與家國大計,而不能俯下身去,仔細看一眼,一直守在身畔的那個紅顏知己。

於是,她還了慕容沖一個笑容,暖若春陽,燦若春花,明媚無雙。

那日天氣並不好,蒼山碧水,都灰濛濛地浮了層虛白。

汾河邊,紅蓼花繁,黃蘆葉亂,一艘甚是豪華的高大樓船停泊在岸邊,翹簷如飛,朱木蘊光,雕了綿聯遊魚花紋;數串畫著水墨山水圖案的綾紗紅燈籠,正在江風中飄搖翻舞。

葉落紛飛中,有鏗鏘的擊節聲,伴了男子沉鬱而激昂的歌聲隨風傳送:

&ldo;秋風起兮白雲飛,糙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ju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

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rdo;

正是當年漢武帝到汾陽祭祀后土,在汾河聞南征大捷時所作的《秋風辭》,雖是清麗流遠,卻不乏盛至頂點而樂極哀來的感慨;可即便那種感慨,也不過是帝王才擁有的志得意滿後的調劑。

江如練 寒枝揀盡無處棲(一)

span眼前那男子的歌聲之中,更是覺不出流年易逝人生虛無的悲哀來。

只因這男子,也方才二十出頭,容貌俊偉,鮮衣華服,舉止驕矜,行動之間,自然流露出一副出身高門的貴氣來,正是苻堅的愛子,平原公苻暉。

&ldo;平陽太守慕容沖,拜見殿下!&rdo;慕容沖從從容容上前,如儀叩拜。

碧落緊隨其後,跪拜下去,卻聽苻暉正揚聲和身畔擊節之人道:&ldo;楊定,本以為你這些年流落在外,定然俗了,不想倒也懂些音律。不過咱們氐人性情豪闊,重的是上馬殺敵,所向披靡,大是犯不著去學什麼琴笙鼓簫,弄得扭扭捏捏跟個娘兒似的,還讓人以為是以色事人的ji呢!&rdo;

這樣明顯別有所指的話語,就差點沒指著慕容沖鼻子大聲譏嘲,譏嘲他不過是天王身邊最下賤的枕邊孌童而已……

碧落不知苻暉當年與慕容沖有怎樣的過節,以致這樣當面羞辱,不由擔憂地望著慕容沖跪於前方的身影。但慕容沖並不見有任何異樣,只是肩背彎曲,似有些僵硬。

這時只聞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回答:&ldo;天王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