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在朱元璋面前小心謹慎,與兄弟們鉤心鬥角,為了得到定國公徐達的支援不惜放棄江綺懷改娶徐妙雲,不惜冒著篡逆的罵名與侄子反目,你覺得值得嗎?即使你能夠如願以償,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相比,是多還是少?”
我不再和他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道:“看來我們要救李景隆,只有一種一種解藥試驗了。”
紀綱點了點頭,說道:“你暫時就住在這裡,展驚鴻精通天下奇毒,假以時日,李景隆的毒一定能解,你不必擔心。我還有些公務處理,要離開濟南一段時間,如果他醒來了,你……就讓他帶你走吧。”
我怔怔看著紀綱,想起他對我數次施加援手,心中略帶歉意,說道:“謝謝你一直這樣幫助我,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我很開心。”
紀綱似乎微帶笑意,向竹廬走去,只留給我一個修長的黑色背影,還有一句話:“多謝你當我是好朋友!”
我在大明湖畔住了整整五個月,時間到了八月中旬。
歷史沿著軌跡前行,燕王與寧王短短數月內陸續攻佔了大寧、永平、保定三府,揮師西進大同,“李景隆”派兵馳援,援兵未至燕軍已歸北平,明軍往來奔波,兵士苦不堪言,凍死病傷無數。
四月初時,燕軍與明軍決戰於白溝河,明軍大敗,戰況慘烈,白溝河兩岸數十里內處處都是斷戟殘兵,伏屍累累,鮮血染紅了河水,被殺或溺死的明軍達十萬之眾,“李景隆”倉皇逃離德州,取道濟南。
燕師鐵騎乘勝南下,五月初入德州城,收編官吏平民、輜重牛馬,獲糧草百餘萬,大軍直逼濟南城下。濟南是天下之樞會,也是江南的屏障,如果濟南城破,金陵危在旦夕。
我從竹廬外的古井中打起一桶水,將水和石桌上的細心揀擇出的藥材放入藥罐中熬煮,所有必需的藥材都已經齊備,爐火正紅,我用小扇繼續扇著風,只要熬煎三個時辰解藥即可配製成功。
三個時辰後,室內升起嫋嫋的白煙水氣,逸出清清淡淡的藥草香。我輕輕舒出一口氣,將煎好的褐色藥汁倒入一隻白色瓷碗內,走近李景隆身旁。
展驚鴻柳眉微挑,接過藥碗輕嗅一下,然後繼續挑揀藥材,說道:“火候差不多了,這副藥吃完,再看有沒有起色。”
我凝視著他的面容,捧著白瓷藥碗,心中暗自祈禱,用小勺將解藥一點一點喂他喝了下去,用絹帕輕輕擦拭他嘴角的藥汁。
我坐在他身旁,目不轉睛盯著他,漸漸地,似乎看見他的眼眸微微一動,我驚喜已極,叫道:“姐姐,你快看!”
展驚鴻聞聲而來時,床榻上的人不再是沉睡的模樣,那雙清澈明淨的黑眸帶著驚喜和思念向我投射過來,似是試探一般,說道:“妍妍?”
此時此刻,這聲“妍妍”,對我而言不啻是天籟之音,一直以來,只有一個人才會這樣呼喚我。
我忍住盈眶的淚水,嗚咽著說:“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
展驚鴻見李景隆醒來,微笑道:“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總算完成紀綱之託了。”
她走出房間之外,李景隆略帶迷惑,舉目四顧,將我上上下下看視一遍,輕聲問:“你沒受傷吧?他們把你怎麼樣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數月前的那天夜晚,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他自己的境況,不是關心他的軍隊,而是問我有沒有事。
我抓住他的手,說道:“你沒看見我好好的嗎?有事的是你,你被他們迷昏了,睡了很久很久……”
他溫柔撫摸著我的頭髮,柔聲說道:“別哭,你沒事就好,我只擔心他們會害你。發生什麼事了?”
聽我說完數月來發生的事情,他眉宇間帶著難言的痛楚神色,從床上一躍而下,說道:“妍妍,我要立刻去山東參政鐵鉉府一趟。”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