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相信你會愛李景隆。如果我任由你嫁給他,只會讓你痛苦。那天晚上是我不對,但是,我實在太想得到你……而且,有了燧兒是上天的恩賜,我決不後悔。”
我說:“我同樣不後悔有燧兒,但是他和你沒有什麼關係。燧兒不是你的,是我一個人的!”
他舉手抬起我的臉說:“蕊蕊,不要自欺欺人,燧兒是我的親骨肉。雖然我們沒有緣分,但是我和你都愛他,他是個聰明的孩子,等他長大了,我們再把一切都告訴他。”
我擺脫他的手,轉過頭說:“你要告訴他什麼?告訴他曾經有一個哥哥或者姐姐死在白吟雪的手裡嗎?告訴他是怎麼來到這世間的嗎?還是告訴他你所做的那些卑鄙殘忍的事情?”
朱棣終於沉默了,不再多說一句話。
曹國公府門外,掛著兩個白色的大燈籠,先到報信的內侍和眾朝臣跪俯在地,其中一人,雖然和朱能、丘福跪在同列,卻穿著黑色的僧衣,相貌依然清癯,年華漸逝的道衍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超然世外之感。
朱棣徑自向靈堂走去,眾臣跟隨在後。(爬書網|。Pashu。cc)
道衍向我投來一眼,我輕輕走近他,問道:“姐夫,越姬姐姐和飛瓊可好?
道衍注視了我的臉片刻,轉移了目光,低頭輕聲道:“越姬還在濱州,飛瓊剛來金陵不久,聽鄭和說你要回蜀中去,唐家總該有人繼承,如果你願意,把飛瓊帶走吧,讓她陪著蕙蕙……”
唐氏兄妹相繼離開人世,朱高燧雖然是我的孩子,但是他並沒有唐門的血統,唐飛瓊是唐門主人的惟一後代。當年那嬌憨可愛的小女孩,如今恰好是十六歲的花季年華,一定美麗可人,蜀中山明水秀、清淨自在,倒很適合她,於是說道:“如果她願意跟著我,我離開金陵之前,請姐夫送她進宮吧。”
道衍道:“臣會向皇上請旨。”
靈堂,一片雪白。
李景隆的靈柩前跪著一個渾身縞素的女子,正是朱浣宜。
她的左右臉頰上雖然隱隱有數道粉紅色的淺淡傷痕,卻象有意精心勾畫出的妝容,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她烏黑的鬢髮上,斜插著那枝駐顏的珠釵“中原一點紅”,清純可愛一如昔日。
朱棣拈香默禱後,對靈堂中的朝臣道:“都出去吧。”
朱浣宜抬起頭,我看到她那雙被哀傷和愁緒填滿、被淚水潤澤得紅腫的大眼睛,心中劇痛,走近她叫道:“浣宜!”
她撲到我肩上,帶著哽咽說:“是蕊姐姐嗎?果然是你!你回來了!”
我忍住眼淚,低聲問:“景隆在哪裡?我……想見他一面。”
朱浣宜驟然搖頭,說道:“不,不能見。棺柩封了……他曾經囑咐過我,如果你來了,不要見他……以免皇上生疑。”
她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細若蚊蚋,朱棣本來離我們不遠,或許是聽見了這一句,他對我說:“我等你一起回宮”,隨後舉步走出靈堂。
朱浣宜語帶悽楚,說道:“他知道你一定會來,皇上也一定會跟著一起過來,……”
我注目案上靈位,案後潔白的帷幔遮掩著李景隆的棺柩。除了朱棣,他是惟一一個和我有過親密關係的男人,也是元妍的第一個男人,金殿上那一眼,竟然是我和他最後的訣別。
我看著她臉頰上自毀的傷痕,心中無限愧疚,說道:“浣宜,對不起。如果當初我不隨他從朝鮮回來,你就不用受這些苦了。”
她眼底掠過淡淡的幸福光彩,說道:“蕊姐姐,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也沒有受苦。如果不是這樣,景隆怎麼肯娶我?他走之前告訴我,他……喜歡我。雖然在他眼裡我始終只是妹妹,不是他最愛的人,可是我不怨他,這幾年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們過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