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陵鎮的春天,向來不是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而是料得百花吐豔處,明月夜,藏靈谷。
而藏(zang)靈谷的春天,更不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而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倒不是說藏靈谷惜春似雪,初春伴雪,化春融雪。
而是它,實在乃人間仙境,世外桃源。清晨的藏靈谷,薄霧隱隱,似仙雲馥郁之鄉;日中的藏靈谷,仙雲繞繞,宛如低頭峨眉之粉黛;待那晚霞鴻飛之時,遲暮悠悠,恰若溫壇漸冷之老酒。
春去秋來,蟲魚鳥獸之鳴,鳥語花香之景,花落水零之境,反反覆覆,日更月累,諸是有不一樣的**,不一樣的風嵐和不一樣的晨午暮。在這千變萬化,行雲流水的消逝中,唯一不變的,便是那如拄著青木柺杖,彷彿在暮色中躬身守望夕陽的老人的,藏靈塢。
儘管藏靈塢能驕傲又不動聲色地佔有了古陵的全部春色,但卻並不被世人所知道。而藏靈塢下,更是隻有兩個人享受這全部的宜人的春景和繁茂的生命氣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和一位年逾八旬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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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靈樓的古卷可曾全部背得?”
“嗯。”
“丹心閣的藥理可曾悉數記下?”
“嗯。。”
“洗書房的知識可曾有所遺忘?”
“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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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靈塢內,婆婆反覆地問著少年一些已經問過許多遍的問題,她那沒有看著遠方而已經透露出了大千世界的眼睛,還在像一隻沉默的烏鴉那樣,暗暗地訴說著什麼:
眼前這個平靜而俊朗的少年,他就要出遠門了。
“你想清楚了,確定要出去找你爹孃。”婆婆的聲音中,明顯有一絲不安的情緒,但她並沒有將這僅有的一絲不安,順著窗子旁邊吹來的春風,送到少年明淨到可以看到窗外的藏靈花的眼睛。
“想清楚了。”少年一連點了好幾次頭,簡潔而平淡地回答婆婆的每一聲囑咐。藏靈谷優美的景色,環谷而生的藏靈花和無憂無慮的天空,始終沒能留住這顆山清水秀,微風起瀾的心。
“你隨我進來吧。”
婆婆將少年帶到屋內,取出半塊清輝的玉佩,一枚古銅色的戒指,還有一塊花瓣形的長命鎖,另外,還有一封看上去很長的信。
“這是你的三段婚約,此次出谷,你便先到這三戶人家,擇你意中之女,安頓下來。這封信,你暫時不用開啟,等你走投無路之時,再行拆開來看。想必,咳咳……想必你也用不上。”說完,婆婆閉上了眼睛,等待少年的問答,婆婆看起來身體硬朗,可是就這麼聊聊的幾句話,似乎讓她感到身心疲憊。
“三段婚約?這是從何說起?世間人哪來如此多的婚約?”少年只是有一點點驚訝,他問話時,明顯有一種藏靈谷的河水被落葉打起波瀾的情態。
婆婆仍然閉著眼睛,看上去有些玄乎,隔了兩道吐納嘆息,才慢慢道出:“你爺爺,你母親,你父親。”
“這又作何講述?”
“十五年,你爺爺回來一次,三天。你孃親回來一次,一天。你父親回來一次,一個時辰。他們只留下這些,特意為你定下的親事。”婆婆如昇仙得道般,面無表情地說,宇間沒有露出絲毫高興的表情,相反,那道隱隱的不安,就要從褶皺的額心跳將出來。
“為何?”少年稚嫩的臉上,仍然若遊雲般平淡,他的話,似乎簡潔到了無法再刪去一個字的程度。
婆婆還是閉著眼睛,思考良久,這次並沒有嘆氣,氣卻有兩股,是從鼻子裡冒出來的。
“你暫且不要問,只管去罷。要找到你爹孃,你能尋覓的線索,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