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的時間,晴鳶想了很多很多,但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罷了。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笑得和藹的瓜爾佳氏,暗中深深嘆了口氣。
果然是宴無好宴啊太子妃的這頓飯還真不是隨便就能吃的
她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太子妃……恕我大膽問一句,您孃家那位小公子……應該是嫡子吧?”
瓜爾佳氏笑著說道:“正是……不過你放心,我兄嫂都說了,不在乎女方出身,只要人品好、性格好就沒問題。”
晴鳶垂下眼簾,為難地笑了笑道:“按說,太子妃和您的兄嫂這麼看得起喜姐兒,這是我們喜姐兒的榮幸,本不該推辭的。可畢竟嫡庶有別,像您的孃家那樣的家世,就算您的兄嫂不在乎喜姐兒的出身,可別人也不在乎嗎?到時大家都知道您家的嫡子娶了我家的庶女,知道的人說是您孃家人胸懷大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孃家人眼光短淺、不知規矩,怕是對您和您的兄嫂都會不利。況且,我家喜姐兒的事情我最瞭解,她可不是什麼溫柔賢淑的淑女典範,一個庶女而已,我又怎會費太多心力去培養她?京城裡面流傳的流言都是假的,她根本就配不上您孃家那位出類拔萃的小公子。就算我昧著良心,您和您的兄嫂頂著其他人的眼光,把喜姐兒領到您家裡,她也必定會令你們失望的,到時候怕就不是結親家,而是結仇家了”
她輕聲細語,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偏生那說話的內容卻又那麼一針見血,句句擊中要害,令瓜爾佳氏想要反駁都找不到藉口。
她不禁愣在那裡,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晴鳶看了看她,心中也不願將她得罪慘了,況且她不過也就是個傳話人,聽命行事的可憐人罷了,為難她又有什麼意思?於是便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道:“太子妃,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您無非就是想幫喜姐兒找到一戶好人家而已。可這孩子到底不是嫡女,婚嫁什麼的自有定數,勉強不來,否則怕是反倒要折了福氣。”
瓜爾佳氏聽了,腦子這才轉圜過來,哪裡還不知道晴鳶是在給她臺階下?當下也不知心中是什麼滋味兒,只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笑了笑說道:“你呀,何必跟我客氣?我是真喜歡你們家喜姐兒,也真對你的手段有信心,這才想要給我那侄兒做媒的。我看你才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喜姐兒就是庶女又怎麼樣?她好歹也是你府上側福晉的女兒,這身份也勉強說得過去了。你該不是看不上我家那點家世,看不上我那侄子吧?”
這話說得可有些重了。不管以後怎麼樣,瓜爾佳氏畢竟現在還是太子妃,只要她一天不倒,石家就一天不會垮。
晴鳶急忙笑道:“怎麼會呢?太子妃您多慮了。我真的是覺著喜姐兒配不上您孃家的小公子,至於您的孃家,皇阿瑪都那麼欣賞,誰還敢小瞧?”
這話算是說到瓜爾佳氏的心眼兒裡去了。
自從父親死後,石家就一年不如一年,原來還有自己支撐著,但在經歷了這次的廢立之後,卻也止不住下滑的趨勢了。這年頭,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很多人都不看好太子的未來,連帶著自己這太子妃的地位也下降了許多,石家就更是受到不少冷眼。但瓜爾佳氏心中卻自有一股傲氣——
當年可是康熙皇帝親自將她指給了太子爺的,可見在皇帝心中,石家絕對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的
心中舒暢了,她的口氣便也有了軟化,再加上跟晴鳶一樣,不想將人逼得太絕了,因此便緩了口風,笑著說道:“從認識你開始,你就是個循規蹈矩、小心仔細的性子。這性子倒也不是不好,但卻難免有些優柔寡斷。這樣吧,這事兒你也先別急著拒絕,回去以後跟四爺好好商量商量,我是誠心誠意想要跟你們做親家的,太子爺跟四爺乃是親兄弟,你我又是這麼多年的好妯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