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壯丁就會變成一個不可避免的情況。無論在哪朝哪代,也無論在哪個皇帝的統治下,壯丁都是必須抓的。尤其在目前這麼一個國勢衰微的情形下,倘若不抓壯丁充軍,那官員們就只能擼起袖子赤膊上陣。但縱觀歷朝歷代,一般中後期的官員們大都比較熱愛財會事業,卻不怎麼關注國家軍務大事。他們紛紛以搬運金銀為己任,不辭辛苦又循序漸進地將國庫變為自家後院裡的小金庫,普遍成績斐然。
半個時辰後,常阿伯口中的官差按照正常的搜尋速度大咧咧闖進了常家,這群人一進門就吆五喝六,乍一聽來就很有幾分架勢。
官差們粗糲的大嗓門在寂靜的鄉村裡顯得突兀非常,但他們口音卻生硬得叫人汗顏,比之幾歲的孩童尚有不及。
在院門“咣噹”被踢開的那一瞬間,金花姑娘將將離開了灶臺,說是去院裡的地窖拿棵白菜來醋溜了。
於是灶臺前就只剩下我一人掂著炒菜大勺,無所適從。
然後由於我實在按捺不住一顆躁動的心,所以就挪到了門邊扒拉著門縫瞧出去。結果這麼一瞧之下,我便看見了做一身朝廷衙役打扮的紇雷。
於是我一哆嗦,差點就把大勺扔在地上。
這個紇雷,當真是個愣頭青的脾氣,他怎麼就知道削尖了腦袋往前衝?
眼下柔然與朝廷兩軍交戰,他身為柔然大將卻孤軍深入敵後,麾下所帶之人不過區區二三十。倘若他此番的行蹤被朝廷發覺,那不但他自個兒沒有丁點活路,恐怕也要連累整個柔然大軍受挫。
那廂,紇雷已急火火地命人去四處搜查。趁著眾人滿院子翻箱倒櫃的間隙,紇雷他本人卻撇開八字腳,負手立在院中仰望著紛紛飄散的雪,作一副悵然神情。
不消片刻,常阿伯與金花姑娘便出現在我的視野裡。相較而言,常阿伯顯得比較淡定,我猜度他大抵是被嚇唬得習慣了,而金花姑娘則怯怯地躲在常阿伯身後,偷偷望著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紇雷。
再不消片刻,秦璋也雲淡風輕地扶著常嬸從西屋裡踱出來,氣度甚雍雅。
我一手持著大勺,一手扶著門框,不住嘆息。
既然大夥都已紛紛落網,那我合不該再在此偷生。
於是半炷香的功夫後,我就與眾人一同遙望著紇雷,同時手裡仍然拎著那個大勺。
紇雷換了個方向負手而立,懾人的視線越過重重阻礙,怒氣騰騰地瞪向我。結果這就搞得我十分尷尬,不知該怎麼同周圍的大眾解釋。
“沈鳳歌!”他怒吼一聲,連名帶姓地喊得我心肝俱顫。
紇雷騰地對著我比出一根手指,煞是有力,他指責道:“你!你跑了也就跑了,為什麼不同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你……混賬!”
唔,他這又是為哪般?難道說因如今世事變化,世人的世界觀與人生觀均發生巨大改變,所以導致俘虜已不再屬於階下囚的範疇,而是屬於打個招呼就能夠走人的人群了?
“阿歌,別怕。”
這廂,秦璋已妥妥地將常嬸交給金花照看,轉而換了一隻手牽住我,伏在我耳邊沉聲與我道。
眼風裡,我瞥見金花姑娘的臉色白了一白。
“狐狸,你看,要不你去和紇雷談一談,告訴他咱們不能跟他回宣城了。你跟他說,因為鋪子裡的棺材都已賣完,而我又懶得再作手工,所以就沒辦法維持生計……”
秦璋眉峰一揚,似笑非笑地垂眸看住我,“你是叫我同他談談——嗯,你我兩個的事?”
我驀地一愣,旋即誠實地點了點頭。
然後秦璋就撒開我去找紇雷談判了,再然後,他們就各自拔劍,扭打在一處。
而我由於看不慣狐狸被他們二三十個人欺負,於是就掂了大勺闖進戰局。奔走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