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隱情,穆槿寧也不再追根究底,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傷痕都有秘密,哪怕她是主子,瓊音是下人,她也不想咄咄逼人,在別人的傷疤上撒鹽。
“你帶我去見見他吧。”
瓊音站在一旁,低著頭專注地為蘋果切著果皮,突然聽到穆槿寧不疾不徐地開了口,始料不及,險些切到了自己的指尖。
自然明白穆槿寧的來意為何,瓊音不敢拒絕,親自領了穆槿寧走到外屋後的房間,大門敞開著,庭院之中的大樹下襬放著一套桌椅,一個男人約莫五旬,穿著厚實的灰藍色棉衣和長衫,眉目之間依舊還有幾分俊朗,雖然黑髮之內也有不少銀絲,看上去並非老態垂暮。
他正在桌上攤開一幅幅書畫,前些天下了幾場雨,他生怕珍藏的書畫卷受潮,趁著今天這個豔陽天,將十來副卷軸取了出來,細心地將硯石壓在書卷上,免得風大將卷軸吹亂毀壞。
陪伴著穆槿寧一道站在不遠處,眼看著穆槿寧緩步走向那個男人,瓊音的神情愈發複雜難辨,沉默不言。
繞過男人的身子,穆槿寧的步伐越來越慢,越來越輕,最終駐足在男人的身旁,從一側的畫桶內抽出一個畫軸,解開紅線,輕輕開啟,是前朝名家的《野鶴圖》,出筆細緻中不無灑脫豪邁,兩三隻黑白色野鶴在草間踱步,或又張開雙翅翱翔天際,看了許久,不禁也羨慕起野鶴的自由瀟灑來,怪不得常人常常豔羨閒雲野鶴的日子呢。
男人將目光轉向穆槿寧,突然將手中的硯石緊握住,滿目怔然,卻又不善言辭,緊緊盯著觀賞著畫卷的嬌麗女子,半響之後才低聲喚出一句。“寧兒啊……”
她聽著他低啞哽咽的聲音,臉上沒有任何神情,默默望著他,男人看了她自然滿目動容,甚至熱淚盈眶,但——她的眼底依舊乾涸,沒有任何一滴眼淚。她刻意在這個男人的臉上找尋跟自己相似的痕跡,但看了許久,心頭也沒有任何的觸動,男人走前兩步,正想拉住穆槿寧的衣袖,又發覺手中還拿著硯石,不無苦惱,想了會兒,最終將硯石朝著地面一丟。
他的困惑,他的遲緩,他的怔然,他的激動,他與生俱來的單純和年紀根本無法相配,他的一舉一動,愈發讓穆槿寧覺得不太對勁。
哪怕——他們已經好幾年不曾相見,哪怕他的激切情有可原。
他一把捉住穆槿寧的柔荑,還不曾開口,已然滿面是淚,泣不成聲,只是握著她的手,顫抖的厲害。
“是,我來了,我先扶你坐下吧。”她噙著溫和笑容,手腕一轉,扶著穆峰坐在桌前的紅木椅子內,恭順有禮。
“寧兒,他們都說你生了大病,都好了?”穆峰卻不願坐下,剛坐到一半又隨即站了起來,手掌輕觸她的肩膀,又輕拍她的手腕,他一臉張皇混亂,像是亂了陣腳,穆槿寧當然看得出來他的滿腹關心,只是他的關切卻又跟常人不太一樣。
看來所有人都隱瞞了穆峰整整四年,隱瞞貞婉皇后死去的噩耗,他活在過去的虛假之中,只知道自己的女兒病的嚴重無法跟任何人見面。
“好了。”她的笑容更深,將眸光轉向他,將輕笑出聲。“這不看我好好的嗎?”
一臉平靜地掏出腰際的白色絲帕,送到穆峰的手掌之內,看著他擦拭滿面淚痕,神色一柔,“這回我是來看看你的,你近來無恙吧。”
“我一切都好,他們對我都很好,你在宮裡就放心吧,上回我去看你娘,墓園修的齊整,路也鋪上了磚,栽了大樹,兩道開了很多花,再過陣子天暖和了一定開的好看,淑雅定是歡喜。你可別忘了,要謝謝皇上…。”穆峰望向眼前的女子,突地想起了什麼,雖然在生人面前沉默寡言,只知道擺弄書畫,但唯有面對自己的親人,他才開啟了話匣子,說個不斷。
穆槿寧看著他越說越激動,甚至手舞足蹈,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