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又不是冤枉你,咱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再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輕重對錯都分不清楚,不合適吧?”
沈長恭說不出話來,面色鐵青,真要說行動派,他是絕對的行動派,但是口才上,他不如秦明朗,索性不再說話,端杯牛飲。
沈伯言站在門口,其實之後的話,他沒太聽進去了。
只記得依稀聽到了奶奶的名字,那個在沈家幾乎是忌諱一般的名字,誰也不能提,誰也不敢提。
依稀想到了沈宅後頭那個終日點著香和燭的房間,肅穆而壓抑的房間。
然後還有什麼內容,他就沒有聽進去了。
心裡頭是一片空洞洞的茫然,甚至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去思索,連是怎麼走去自己車位坐進駕駛座的都不知道。
安全帶也沒系,直接將車子開上馬路,開出好一段距離之後,似是終於忍無可忍,臉上表情一就是凝固的,目光飄得有些遠,終於開不下去了,將車子停在一旁的臨時停車帶上,打了雙閃燈,而後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
緊緊咬著牙關。
如果可以,沈伯言希望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
一旦知道之後,像是墜入無邊黑洞,找不到脫身辦法,應該如何自處?他不知道。
照理說,對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會覺得是怎樣的衝擊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一直都知道沈長恭是怎樣強勢而不擇手段的一個極端的人。
沈伯言讀書時候考試因為老師少給他算了一分,他成了第二名,而後沒辦法作為年級第一上臺致辭,儘管後來老師發現了失誤之後,馬上修改了過來,可是就因為這個,沈長恭就找人打斷了那老師的腿,並且讓學校辭退了那位老師。
後來慕又慈的事情,結局也是顯而易見的。沈伯言已經一早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如果不按照沈長恭的意願去做去發展,他會有多極端地做出一些多激烈的舉動。
所以沈伯言一直都是嚴謹地活著,像一個設定好了固定程式的機器一般。因為其實很早就已經明白,或許就因為自己,一些小小的事情都能變成沈長恭懲罰他人的理由。
只是沈伯言真的是想象都沒辦法想象,沈長恭竟會對長安的父親做出這樣的事情。莫江源車禍事後,沈伯言不是沒找人跟進這件事情的,結論就是意外,因為巧合而發生的意外。
並不是人人都能像唐洵那樣細膩地抽絲剝繭做出分析,事實上唐洵也不想對這件事情做出評斷,畢竟能夠將這事情偽裝得如此像意外的,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他會對莫長安說,也無非是看在蘇鹿的面子上罷了。
於是沈伯言甚至沒有多想,尤其是莫江源還活著,人還活著,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只要人還在,就覺得,那就還算好,那就不算太壞了。
可現在,他知道的是什麼?
忽然之間的這個衝擊,讓他一時之間有些無法平復。
這早已經不是十八十九歲的那個青澀華年時,爺爺因為不喜歡他的女朋友就做出極端的事情。
這是莫長安啊,他的妻子啊,出事的那個,是他的岳父!
他唯一一次動心打算一生共度的女人。他甚至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幸福那麼近了,已有妻,將有女。
而現在,他要如何自處?
莫江源如果死了,怎麼辦?如果她知道了,怎麼辦?
喔,我爺爺害死了你父親,但你生的孩子還得跟我家姓。
這像話嗎?
就這麼將車子停在路邊,腦子裡亂作一堆,沒有辦法好好思考任何事情,手指抓著方向盤因為太用力,手指尖和手指骨節全部都是發白的。
終於是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汽車發出短促的一聲鳴笛。